“你累嗎?”
十五歲時籬笆村被燒燬,墨姝回到憫花後就更不敢懈怠,她不斷地看書修煉,幾乎連睡覺和吃食都顧不上,燭照見少女連軸轉的第三個月,還是沒忍住問。
當時她的回答是“很累,但沒工夫停下。”
而在三年後的當下,結業考前燭照又問了這句話。
墨姝已經按計劃打了好幾場勝仗,她搖搖頭:“比起從前輕鬆多了,拼勁全力贏下後的感受難以代替,更何況我很享受現在的學府生活,這裡就像是我上輩子沒有經歷過的大學。”
“大學?”燭照好奇。
少女眉眼彎彎笑起,腦中久違地思索起上輩子的回憶,開始一一敘述埋藏在角落的聽聞,充滿嚮往。
可以參加不同的社團活動、認識各個領域的朋友;若是成功拿回被奪走的家產,還能搞個小創業,在大學旁的好地段買個小店鋪,辦個口碑滿分的甜品店;說不定還能遇到不錯的愛情邂逅,擺脫二十多年來的母單生活。
有力氣時和朋友旅遊打卡、學習天天向上,沒力氣時窩在家中擺爛做鹹魚,不會有任何煩惱。
墨姝在瘋人院想了好多好久,可還是沒有迎來這一天。
在這個大陸她穿書重生,有了第二次機會,雖然這個機會充斥狗血,但她還是想迎來自已的十九歲——
那個被車禍奪走一切、還沒有從中走出來小女孩的十九歲。
“呼呼——”
“呼呼——”
大風伴隨著流沙逆風吹來,小部分黃沙落下,更多的則在上方矮小的沙丘上堆疊積累出更高的坡,直射而下的陽光被遮蔽,陰影緩緩覆蓋淡藍界中爭鬥二人的身影。
氣溫驟降的同時,幽熒形成的界搖搖欲墜,很快便順風而逝。
墨姝落下最後一記時,視野中五顏六色的色塊已悉數沉為暗色,黑色的氣體重新席捲而來,長竹的鋒利處敲擊在迅速癒合的頭骨上,發出清脆的“哐鏜”聲。
竟是連頭皮都沒有蹭破。
她大力喘著粗氣,擰住少年脖頸的手被頃刻間甩開,身體也因慣性被彈出數米遠,再次陷入了沙地裡。
“咳咳……”
慕問如劫後餘生般雙手抬起摸著頭部,撕裂的皮肉因魔氣而急速生長恢復,他在恍惚中望見蜷縮在不遠處的少女,又抬頭看到遮住高溫照射的沙丘,咳嗽了好久才找回自已的聲音。
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歪斜的嘴角難以抑制發出嘲笑:“……哈哈,即墨姝,老天都不站在你這邊!你又能如何呢?”
“你這是什麼眼神?”對上少女凌亂黑髮下的那雙眼,不久前無能為力的窒息痛苦再次想起,慕問冷笑聲,“你憑什麼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害你最深的分明是那道貌岸然的皇室,是我魔才在一次次給你機會!”
少年話音落下又是低頭一陣嘔血,用力將錯位的嘴中骨頭掰正,再次抬頭時,漆黑的眸中閃爍出惡劣的笑容,又道:“即墨姝,你不會真覺得我們不知道十七年前的惡靈封印一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強,更何況是對於我們魔而言,不對勁的事多查查就對勁了。”
“我多次給你機會,也是在給你們機會,”他走到少女跟前蹲下,見她頭頂兩邊已隱隱冒出犄角,愜意地扯起嘴角,“只可惜你不就範,惡靈不為你所用,我們也只能選擇殺人吞併。”
“合靈!和我合靈!”與此同時,腦中燭照焦急萬分,“被發現也沒辦法,你快死了!”
墨姝幾乎已經快沒有意識,但她潛意識告訴自已不能睡。
一旦睡著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吃力地抬手摸到已露出半截的犄角,心涼了大半,模模糊糊望見落在不遠處沙地中的長竹,她想要去撿,可奈何右手抖地已完全抬不動。
“不能合靈……不到最後不能合,燭照,我們再忍一會會……”她低聲呢喃時,嘴角不受控制地發出苦笑。
好倒黴。
好倒黴。
明明都想好了,明明就差一點,為什麼不能如願呢?
墨姝不合時宜地在腦中想到冷笑話。
她以後再也不叫老天爺了,這逼命運是真把她當孫子往死裡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