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你有所不知,”顏真警惕的瞧了瞧左右,確認屋內只有自家人後,才壓低聲音道,“當今陛下和葉輕輕的娘有些不清不楚,有陛下在,鳳凰山莊無人敢動。”
“原來如此。”
女帝和葉楚天交情匪淺世人皆知,但兩人有私情之事,顏荃慧還是頭一次聽說。
怪不得葉輕輕和女帝毫無血緣關係,卻能得封親王。
原來其中有這段隱情。
偶然得知皇家秘辛,不僅顏荃慧大為震驚,連在一旁做透明人的顏荃靜也震驚不已。
女帝和葉楚天,她們不都是女子嗎?
如何?
如何會有私情?
“這下倒需要再想旁的法子。”
雲頂宮的修建耽誤不得,顏真只能暗地裡變賣家產充做庫銀,以免耽誤工期。
流水的銀子填進去卻猶如石牛入海掀不起一絲風浪,顏家那點家底很快就捉襟見肘。
顏真為此整日愁容滿面,夜不能寐。
她既不是掌管朝廷財政的治粟內史也不是負責各項稅收的少府。她一介太常,到底如何才能蒐羅到數十萬兩白銀呢?
就這麼一日日的熬了半月,顏真已是心力憔悴,萬般無奈之下,她只能召集兩個女兒再思對策。
窮必生亂。
走投無路之下,顏真只能又把主意打到了鳳凰山莊頭上。
顏荃靜此番表現的異常活躍,信心滿滿的對顏真道,“娘,雖說女帝寵信葉輕輕,可娘有沒有發現,自從葉楚天死後,葉輕輕再也沒有進宮面聖。”
“這足以證明,女帝對葉輕輕遠不如對葉楚天那般重視,否則又豈會這麼久沒有召見她?”
“也許鳳凰山莊並沒有外界傳言那般固若金湯無懈可擊。不若我們先試探一下,娘覺得怎麼樣?”
作為家中的次女,顏荃靜一向不得顏真喜愛,更別提她還有個膽小怯懦上不得檯面的爹爹。
可是大夏國素來看重子嗣,就算心裡嫌棄這個女兒,每次家裡議事顏真也把她喚來一同參與。
沒料到這個女兒瞧著不起眼,心思倒是狂,竟然不把鳳凰山莊放在眼裡。
可是,靜兒一番推論倒正中顏真下懷,試一試又如何?
反正左右都是死,不如搏一搏!
想通此節,顏真首次拿正眼瞧自已的二女兒,“靜兒可有什麼計劃?”
顏荃靜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母親且聽我言…………”
顏家母女的計劃很美好,可惜計策剛冒了個頭就被葉輕輕如法炮製的朝她們頭上扣了個屎盆子。
“母親不必驚慌,流言過不了幾日便會煙消雲散,母親手上沒有兵權,如何會與東臨國叛軍勾結,明眼人一看這是有人惡意中傷母親。為今之計,我們必須加快計劃,打葉輕輕個措手不及。”
“唉,”顏真重重嘆了口氣,疲憊的臉上滿是猶豫不決,“慧兒,你說娘是不是錯了?若當初事發,我第一時間向陛下負荊請罪,陛下仁慈,也許我還能落個貶官回鄉。可再這麼折騰下去,娘只怕顏家會滿門傾覆啊!”
“娘,開弓沒有回頭箭,現在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無論何時何地,女兒都會與顏家共進退。”
顏真順風順水做了一輩子官,沒想到臨老晚節不保。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懸崖下那幾十條人命尚可遮掩過去,可是以次充好矇蔽聖上這個罪名是實打實的。
欺君之罪。
她顏家滿門如何扛得住?
“慧兒,娘老了,你說,接下來該怎麼辦?”
顏荃慧堅定的握住母親的手,“接下來一切按照計劃進行,天無絕人之路,我不信老天會對我們顏家趕盡殺絕。”
“好,娘聽你的。”
郭容在宮中任職,每十日方休沐一次。
她臨上值前還殷殷囑咐葉輕輕,“有什麼事第一時間去宮裡通知我。”
“我知道了,快走吧,要遲到了。”
從鳳凰山莊到宮裡,橫跨汴京城東西上百里,即使騎馬,也要奔波一個時辰。
偏偏郭容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兩天都宿在她這裡,也不嫌累的慌。
“路上當心些。”此時天色還未大亮,山莊外面黑漆漆的,葉輕輕難免有些不放心。
“我走了,你回去再睡會兒。”
郭容利落的翻身上馬,明亮的眼睛在黑暗裡也熠熠生輝。
葉輕輕踏著夜色返回書房。
腦海中原主的記憶時而模糊時而清楚,讓她分外迷茫。
但是她既然繼承了原主的身體,無論如何也要替她守好鳳凰山莊。
昨日去城中時,她注意到有關顏家的流言已傳的滿天飛。
必須讓造謠者感受到同樣的憤怒和無奈,她們方知自已到底對別人造成了怎樣的傷害。
大夏國向來不注重女子聲譽。
按常理來說,即使她把顏家之事捅到陛下那裡,陛下最多對顏家不痛不癢的小懲小戒。
畢竟她人還好端端的,除了名聲受損,身體並未受到任何損傷。
這麼點小事算不上什麼大案,張廷尉只負責刑獄案件,尚可用不在職責之內這個藉口推脫。
可是無論怎麼說,顏真也推脫不了御下不嚴之罪。
汴京城十六個御史臺可不是擺設,她定要顏真吃不了兜著走。
讓她後悔招惹自已。
只是…
想起那個和鳳凰山莊相看兩相厭的御史大夫,葉輕輕“嘖嘖”兩聲。
看來,此事還需找個中間人才好辦事。
她凝眉思索片刻,揚聲道,“去宗正府。”
依她現在的臭名聲,葉輕輕可不敢再獨自外出。她命令一列甲冑齊全的護院隨身保護,坐上馬車直奔宗正府。
一路暢通無阻,直到來到清遠街。
隊伍猛的戛然而止。
“啊!”有人掩口驚呼。
“這這這……”
“水星臺上掛的……”
“好像是個死人……”
隊伍裡傳來護衛們竊竊私語的聲音。
“都愣著幹什麼,繼續走。”關河斥道。
“且慢。”
葉輕輕掀簾望去,只見常年在清遠街上矗立的水星臺周圍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
而那座原本時常被人忽略,足有六十八青石臺階的水雲臺上此刻卻吊掛著一個人。
從身形看,應該是個女人。
那女人的身體就那麼直直的倒掛在水星臺下西南側,一個草繩拴在她腳踝上。
女人的秀髮長長的垂直散落開來,任憑微風吹拂。
她的身體顯然早已僵硬,雙手無力的垂下,一張臉因充血過度而發脹發紫,顯得面容可怖。
葉輕輕站在馬車上遙遙望著那女子,心中陡然生出一絲荒涼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