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了哪裡,與爾何干?”
葉輕輕面露不耐之色,皺眉不悅道,“讓開。”
即使是昨日從沈叢書口中得知自已要被妻主休棄時,顧青越也沒有覺得這麼難堪。
可是,此刻,妻主只略微皺了皺眉。
他便只覺心臟彷彿被人用力揪著般難受。
在此之前,他從不知自已竟是個如此厚臉皮又痴纏之人。
顧青越咬緊下唇,眼眸漆黑如墨,將絲絲心碎和不安盡數掩去。
“我在這裡等了妻主一夜…”
雖然知道近日來妻主處處躲著自已,但顧青越怎麼也沒料到有朝一日妻主竟會趕他走!
昨日沈叢書剛剛透露出幾分意思,顧青越便明白了他此番來意。
他不可置信的打斷沈叢書的話,“沈兄,你今日所言,是你自已的意思,還是妻主的意思?”
可能是他當時情緒太過激動,也可能是沈叢書被他滿面怒容嚇到,沈叢書立刻解釋道,“許是我措辭不當,青越你千萬別多想,妻主實在是一片好意…”
是啊,可許他黃金千兩傍身,也可送他去鋪子中歷練讓他能夠獨當一面。
只要他點頭,原本一貧如洗的自已即刻便會成為富甲一方的富奢豪紳。
這便是妻主給他尋得好出路。
可是,葉輕輕,你以為的好便是真的好嗎?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一次次將他的情意踩在腳下,妻主,你當真好狠的心!
他不記得自已是如何送走沈從書的,也不記得自已是何時站在妻主書房門外枯等的。
福樂說妻主離莊了,讓他先回去休息。
可他怎麼睡得著?
他就這樣望著沒有妻主身影的書房出了神。
這一等,便是一整夜。
“我不讓。”
原本清瘦挺拔的身形此刻竟顯得有幾分落寞,顧青越幾不可查的輕輕搖了搖頭,儘量讓自已的聲音顯得平靜,他執拗的不肯讓步,“妻主,你昨夜到底去了哪裡?”
為了讓自已的語氣顯得輕鬆,他甚至努力擠出了一絲淺笑。
葉輕輕閉眼深呼吸數次才不再回避面前的男人,冷冷道,“醉月樓。你可以離開了嗎?”
醉月樓?
只聽名字就知道那是個什麼地方。
顧青越嘴角的笑容愈加苦澀,他也知道現在的自已有些令人生厭,可是,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已。
如果下跪哭求能讓妻主對他回心轉意,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跪在妻主面前。
可是,他清楚明白的知道,哭泣軟弱的男人入不了妻主的眼。
只有像唐楓那樣孔武有力英武不凡的男人才能讓妻主刮目相看。
你現在的樣子太難看了,顧青越。
多年來堅持的自尊自愛和理智告訴他,他應該轉身離開。
可是,他的腳卻生了鉛般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他這廂自怨自艾甚至開始厭惡自已,葉輕輕卻毫不留戀的越過他離開了。
“我不會離開的…”
“我不會離開的…”
他似在說給別人,又似在說給自已聽。
只是那聲音實在太過輕柔和緩,仿若情人之間淺淺低喃,讓人聽不真切。
汴京城四季如春,繁花似錦。
顧青越卻只覺得由內而外一股涼意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直到房門關閉的聲音響起,他才從自已的世界中猛然抽身。
眼前的房門緊緊閉合著,沒有為他敞開的意思。
世間事從來便是如此,錯過便是錯過了。
妻主往日對他的迷戀言猶在耳,彼時他只覺困擾厭煩,恨不得離妻主遠遠的。
沒想到妻主對他的喜歡只維持了幾個月便煙消雲散了。
現在,他反而成了那個苦求而不得之人。
沒關係,既然妻主喜歡唐楓那樣的男人,那麼他也可以,也可以變成妻主喜歡的模樣。
葉輕輕這一覺直睡到月朗星稀。
她望了望外面漆黑一片的庭院,開門喚道,“來人。”
鎖兒不知從哪裡跳出來,在黑暗裡清清亮亮應了一聲,“莊主請吩咐。”
“亮燈。”
“是。”
鎖兒是負責書房事宜的大丫鬟,只不過從前葉輕輕事事都吩咐關河,故此鎖兒甚少在葉輕輕面前露臉。
如此關河好不容易才退下養傷,鎖兒自然提起十二萬分精神,決心要好好替莊主做事。
鎖兒揚手招來四五個婢女,幾人手腳麻利的把廊下的燈都燃了起來。
原本黑漆漆的夜晚立刻變得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莊主,現在呈膳食還是?”
“待會兒吧,”來了鳳凰山莊幾個月,葉輕輕還從沒有晚上逛過,一時興起道,“陪我出去走走。”
鎖兒激動的不知如何是好,她按耐下激動之情,提議道,“不如去後山看看,現在的時節,說不定還能看到火金姑呢!”
火金姑?
這是什麼?
葉輕輕來了興致,“帶路吧。”
鎖兒也知莊主喜靜,便獨自帶著葉輕輕往後山去。
鳳凰山莊實在太大,葉輕輕此番也是第一次到後山。
幸而她現在的身體足夠強壯,才能走半個時辰都不帶喘氣的。
若是換了她後世那個亞健康狀態,一起身就眼前一黑的身體,只怕半刻鐘的山路都堅持不下來。
越往後山去,目之所及之處反而愈加清晰可見。
溫柔的月光灑在大地上,一切事物都無處可逃。
月光彷彿特別中意自然風光,也給予了後山獨特的風景。
怪不得鎖兒會提議到後山賞夜景。
明明是同一片星空,同一輪殘月,山莊內黑夜如幕伸手不見五指,後山卻月光如水,清涼入微,眼前樹木繁花近在眼前,美不勝收。
“莊主,你快看!”
葉輕輕被獨屬於夜晚的美景震驚,抬頭細看,只見眼前不時有閃閃發光的螢火蟲飛過。
繁星點點,又隱入森林,如夢似幻,讓人目不暇接。
在城市長大的葉輕輕還從未見過真實的螢火蟲,不由試探著伸出手想親自觸碰一下那些迷人的小玩意。
誰知,她剛剛伸出手,立刻有一隻螢火蟲穩穩落在了她指尖。
她屏住呼吸,生怕驚飛了小小的飛蟲。
一襲夜行衣的黑衣人將身形藏匿在粗壯的樹幹後,等待葉輕輕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