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開第二個月我經常犯惡心吃不下飯，那時候沒有任何生理常識，以為只是感冒了吃點藥就好。”

“又過了兩個月肚子一天天大起來，我害怕極了，於是我就休學打零工，我想存錢把孩子打掉。”

“等我存夠手術費的時候，醫生告訴我手術風險太高，我可能下不了手術檯。”

“肚子越來越大，我沒法在打工，沒有一家用人單位願意給我活幹。”

“很快，我身上的錢花完了，房東不願意把房子租給我了，我就住到城外搬進城裡還沒來得及拆的房子裡，每天靠撿瓶子度日。”

“我沒算準日子，孩子在我凌晨五點撿垃圾的時候生的，很順利，沒啥感覺他就生出來了，他大概知道我養不起他。”

“是個男孩，我沒有能力撫養，人是自私的，我不想未來的人生被一個孩子困住...........”

怎麼感覺吃瓜吃到自己的身上，曹恆心裡是否認的，不想和任何有親屬關係的父母相認，當下的自己過得很好，在最需要的時候沒出現在人生裡，未來也不需要出現。

面無表情的聽著她說:

“在生完他的第二天，施工隊把城外的房子全拆了，我失去住所，於是，只能在橋洞裡住了一個月，那年的雪好大，天也特別冷，我到現在還記得。”

“想過要自殺，可我不甘心，我要努力站到和看不起我的那些人一個高度，再狠狠地打他們的臉。”

“哈哈哈哈......這世道沒什麼比做夢容易，這些年做什麼，什麼失敗，變成現在這樣人不人鬼不鬼。”

草根逆襲的機率很低，過去她的那個時代有可能，真正能逆襲的人千萬人中不一定能有一個上岸。

世界上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嗎？生的姓曹，領養的姓曹，曹恆安慰自己不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接著曹春玲繼續說:“我和德孟從村裡跑出來那晚，我踩空了從懸崖掉下去，幸好是掛到樹上，他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把我弄上去。”

“你是三十年前考上的大學，曹德孟也是嗎？”曹恆想要知道更多內容，

曹春玲搖搖頭:“不是，他是我畢業工作兩年才在一起的，受過感情創傷就想找個老實男人過日子，世界上對我最好的男人是德孟。。”

曹恆追問道:“他知道你過去的事嗎？”

這次曹春玲沒有回答，沒有跟他說過，在一起二十二年沒給他懷上一個孩子，就因為自己再也懷不上。

瞭解到她為什麼沉默，這裡氣氛壓抑，心裡像堵了一塊石頭，曹恆不想待下去，起身道:“我們不打擾了，改天再登門拜訪。”

找到地方了，改天就讓曹治安自己來，不想跟一個為了自己拋棄親生孩子沒有半點愧疚的女人有任何交集。

“曹先生，我知道你有能力，可以幫幫我找到兒子嗎？我留在江海就是想有朝一日找到他。”

你都這樣了，怎麼找到她？心裡冷笑著回頭看了眼滿眸水光的女人，曹恆沉聲說道，“你提供一下你的毛髮，我託人幫忙找找。”

接過用袋子裝起來的一小截頭髮，掏遍全身只有八百零五塊五角現金，曹恆把現金全部放到桌子上:“沒帶什麼禮物，好好保養身體。”

開啟門撞上兩手掛滿袋子的曹德孟，一臉疑惑道:“怎麼就走了？”

“公司有些事著急回去處理，改天再過來看你，別想著搬家躲開，只要我想找你就躲不了。”曹恆拍了拍他的肩膀錯身下樓。

不承認和確認曹春玲是不是親生母親並不衝突，明天找個時間去醫院做個鑑定，要是跟自己沒關係再安排人幫忙尋找。

她沒有才想著找回丟棄的孩子，若是她有了孩子還會想著找回被丟棄的孩子嗎？

估計是不會的，她說她不想被孩子困住一輩子，就能明白她對那個孩子沒什麼感情。

腦袋有昏沉，開啟窗戶吹著冷風，不知道他們叔侄倆說了什麼，在車裡等了快半小時曹治安才姍姍來遲。

坐上車，沉默了許久，曹治安開口道:“他們是同姓，中間隔了五代以上，在法律上是可以結為夫妻，老思想比較愚昧，雙方父母比誰反應都激動。”

曹恆冷聲說，“就曹家村那種鬼地方，不跟村裡通婚，有姑娘腦子有包才會願意嫁進來。”到外面那麼遠，誰家姑娘會嫁到曹家村。

“現代的曹家村是落後的，在六七十年代直到2000年前，很多地方是吃不飽的，曹家村祖上沒有一家人是捱餓的，

那時候的曹家村算富裕，村裡很多小媳婦就是用稻穀去別村換來的。”曹治安的臉上頗為傲然。

沒什麼好辯論的，18歲之前自己就經常餓肚子，他說的確實是實話，在江海撿垃圾都要分地盤，

不是說出門撿垃圾就能撿的，記得有人就因為撿一個塑膠瓶過界被揍一頓，底層的鬥爭就是這麼不值錢。

老頭就是被人欺壓的物件，有時候賣了廢品錢被搶了或者被偷了，就要白水煮青菜填飽肚子。

“老頭，你大侄子把你留下來說些什麼？”

“我勸他有時間回家看看，與其住在廉租房苟活，不如回家把房子改成民宿或者特色餐廳，到外界的路通了，從外地趕過去旅遊的人不少。”

曹治安看了眼曹恆側臉問道:“你不開心啊？”

曹恆漫不經心說道:“沒有，我怎麼可能會不開心，只是有些驚訝曹德孟那樣樂觀的人生活會是這樣。”

“你不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嗎，有沒有找到親生父母？”

情緒沒有一點波瀾，曹恆隨便編個謊話，語氣平靜回答:

“查到了，他們在一場意外車禍中喪生了，他們在一起只是為了刺激沒想過要替後果負責。”

“曹春玲年少無知造就今天，她是個頗有心機的女人，要不是我有點醫術就被她騙了，她還流產過幾次。”曹治安開啟車窗點燃旱菸。

“你是說她生活不檢點？”

這小子老問一些刁鑽的問題，曹治安沒好氣道:

“我怎麼可能透過把脈就知道她跟幾個男人睡過，有可能是懷上德孟的孩子流產了唄。快五十歲了，連個孩子都沒有，造的啥孽。”

“有沒有孩子不重要，他們在一起開心就好。”

“死了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曹恆說道:“有養老院啊，年輕時活得開心一點兒，死了又沒知覺，有沒有人收屍不重要。”

“沒法跟你聊天，就當老子剛才是在對牛彈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