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恆忙得像個陀螺一樣，不停地聽彙報到實地考察，又忙於工期確認，市政每個人沒有了週末。

很多人說體制內的工作很輕鬆，其實不然，該忙的時候加班到凌晨是常有的事，資料要得很急，專案每個階段都有時間限制。

過去大家工作得過且過，做得最多的無非就是寫月報，週報，各種材料，現在沒有這些東西，更多的工作內容在資料上，紙面無意義的彙報性東西很少。

每天要做工作匯總，領導要實時掌握專案進度，完全按照私企的工作效率要求，曹市長經常下去走基層核查彙報上來的內容。

沒見過他這樣較真的，大多數大領導皮鞋不沾泥，上任搞幾個口號完事，多數工作聽彙報和彙報工作，

他好像有永遠用不完的經歷，每天都有會議，很簡短，不會過多囉嗦，安排任務很直接，說話很直白，不需要下來仔細端詳其中深意，永遠的一是一，二是二。

大家都很期待瑞文的經濟好起來，收入能增加，過去利用職務之便收取一點點好處，而今不敢做這樣的事。

用他的話來說，“收入放到明面上大家清清白白做人。”

紀委書記換了人，對全市各級幹部監督很嚴，不時安排人下去走訪，詢問基層幹部的工作情況。

曹恆忘了多久沒好好休息，額頭很緊，頂著烈日，戴著安全帽在工地上考察，施工單位負責人陪同著他，

“曹市長，去我辦公室坐會兒，喝口茶再走。”

“不了，進了你的辦公室我可說不清了。”曹恆把帽子塞進他手裡轉身上了車。

給他開車的司機擔心道:“曹市長，您還是回宿舍睡會兒吧！好長時間休息沒超過四個小時。”

曹恆揉了揉眉心說道:“以前管一家上百億市值的企業覺得很輕鬆，以為到了這裡只要安排下去就行，但我還是不放心啊！認真工作真的累人，難怪那麼多人選擇得過且過。”

“我作為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前前後後有七八任市長來任職，沒有過您上任後的改變大，您可能覺得我是在拍馬屁，但我是由衷之言。”

司機跟著他也夠累的，一個月就拿三千塊錢工資，以前跟著的領導多少有點問題，他多少敢收人家來求人辦事的好處，現在跟了曹恆不敢了。

不是沒人送，也不是不敢收，是收了，人家的事沒法兌現，曹恆是誰也不見，全部推去給相關單位處理。

“本地人有很多機會，好好把握住，做門生意掙的比開車多，瑞文市消費越來越高，你的工資養不了家，我不是不讓你收人好處，是怕你胃口越來越大，收不住。”

曹恆何況不明白好幾次他說有投資人要見自己，不收人家好處怎麼會幫忙傳話。

進入官場學會的第一個道理是“水至清則無魚。”往大了說是為人民服務，往小了說需要養家餬口。

不再是扛槍打仗的年代，需要忍飢挨餓實現信仰，這個時代的人安穩的日子過太久，想過更好的日子。

只要不從老百姓口袋裡套，守住這個底線會原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總之不能侵佔國有資源，不貪墨老百姓的福利，有能力你可以收錢不辦事，白花有錢人的錢也不是不行，不過，沒有這樣的傻子。

司機以為自己瞞的很好，沒想到領導一直都知道，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跟過很多個領導，明白這時候解釋會讓對方更加看不起。

有些時候，解釋意味著不認同，尤其是遇到社會地位比自己高的，即使對方是個大傻春也要豎起大拇指說“你說得對。”更何況坐在後面比自己小十幾歲的年輕人是個人精。

嘴硬，跟領導唱反調，人家不知道點東西不會直接點破，能說出來的東西問題不大，就怕不說，直接下手。

不理解領導說話的其中奧妙也混不到給市長開車，把車開到單位宿舍:“領導，到了。”

“把車開回單位，你也給自己放半天假，最近跟著我天天加班，辛苦了，多陪陪家人。”曹恆說完上樓。

單位宿舍是上世紀的筒子樓，沒有電梯，牆壁上的大白長了不少黴點，最初規劃有單位大樓和宿舍，不過都被曹恆否定了。

半個瑞文市在建設，唯獨市政機關單位附近沒有動工，即使把機關單位辦公樓規劃進入第一期工程也沒什麼，就是想簡單做個表率，把‘服務人民，身體力行’貫徹落實。

妻子臨盆的日子越來越近，曹恆天天加班趕工作進度無非就是想在她生產前把計劃落實，有一定規模交給別人完成，多請幾天假陪老婆。

最近夫妻都鬧得挺不愉快，主要是妻子一直在抱怨，他呢，忙得腳不沾地，又休息不好，沒有太多耐心去哄，吼了幾句。

妻子那人啊，受不了太多委屈，哭哭啼啼結束通話電話。而後，聯絡她，電話不接，資訊不回，只能透過岳母去了解她的情況，幾次問起是不是吵架了，

小家庭的事，不想讓家裡人跟著操心，只能找藉口瞞過去，猜想，岳母一定是知道的，單純的裝糊塗而已。

岳母的改變很大，以前那個讓人厭惡的老女人影子全然不見，算是改頭換面，重新做人。

躺在床上沒有睡意，撥打妻子的影片電話，過了好一會兒才接通，身後的盆景很顯眼，語氣冰冷:“有什麼事兒？”

“那個……前幾天是我說話的語氣不太好，在這跟你道歉！”曹恆尷尬的笑了笑說道。

“不敢受，曹大市長親自給我一個平頭百姓道歉，真是天大的笑話……”姜夢忽然注意到丈夫頭上的幾根銀髮語氣轉而溫柔:“你……你頭上怎麼有白頭髮了？”

“有嗎？我還真沒注意。”曹恆仔細的盯著螢幕，果然，鬢角的白髮更多:“上了年紀，很快當父親的人，有點白髮很正常。”

姜夢才意識到夫妻倆快三十歲了，不再是二十出頭的年紀，他的壓力一定非常大，一直被他的關心，自己沒好好關心過他，眼底一熱:“工作不急於一時，要好好休息，按時吃飯。”

丈夫平時的飯量還沒自己大，家裡的碗很小，多數時候只吃一碗，很少見他有添飯的時候。

曹恆隔著螢幕摸她的臉，滿眼溫柔:“你好好照顧自己，你現在是最重要的，在這裡，我有按時吃飯，也有休息，

工作壓力是真的大，很多事不像咱們做企業，股權夠多直接拍板就行，體制內的工作都要按流程走，只能幹看著著急。”

“我也有好好休息，到點下班，孩子是我身上長出來肉，我比誰都在乎，不像你，光耕地撒下種子不管不問，拼了命的折騰，也不管人家舒不舒服，你自己是舒服了………”

通情達理溫柔不到兩分鐘又開始了，曹恆只好笑著點頭，她還是那個她，不管什麼時候，心裡不痛快就要說出來，不會讓自己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