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京嶼還沒出教室，這邊姜早聲音又響起。

“謝京嶼。”聲音又輕又軟，還有點迷茫。

謝京嶼腳步一頓，轉身看她。

少女眉眼蹙著，“我能不能問你個事？”

“說。”

門口站著的少年身形落拓挺拔，想起謝京嶼的男主身份，姜早心裡酸滋滋的。

姜早吸了口氣，直視謝京嶼那雙漆黑的眼睛，她又嘆氣，轉過身看窗外的風景，“算了，你走吧。”

跟謝京嶼，她有點難以開口。

謝京嶼擰眉，目光放在姜早的試卷上。

“你現在這麼傷心，是因為這次考試？”他語氣依舊散漫，“一次考試而已代表不了什麼。”

姜早聲音很低，“是也不是。”

姜早不覺得一次考試能打擊自已，她基礎不好，萬事都有循序漸進的過程。

但是這次考試很特別，題目全是過去做過的題，這代表什麼，也就是說，這次的考試不考你有多少基礎，只看你的複習結果。

姜早自認為自已不笨，她起早貪黑，複習的時候，基本能理解的理解，不能理解的就死記硬背。

考場上她做得也很順，她沒想過一步登天，

但是現在這個分數也是她沒想到的。

她剛才翻了一遍試卷，很多題，現在讓她做一遍她也能做出來。

可試卷上自已卻填錯了。

姜早不懂。

也許，這個世界根本不允許她有自我意識。

也許，即便她有了自我意識，作為紙片人，她也沒有改變命運的能力。

這樣一想，姜早渾身都泛冷，盛夏的天，她如墜冰窟。

這次考試也許只是一場開端，不管她怎麼努力，也許下次出現在試卷上的，還是這麼刺眼的紅。

她想傾訴，可眼前是謝京嶼，這個世界的男主角。

即便是紙片人，偏心的造物主給他的也是最美滿的結局。

謝京嶼不會懂自已的處境。

姜早抬頭，帶著孤注一擲的勇氣問他，“謝京嶼，如果你有一朵花，但你明知道它不會開怎麼辦？”

“如果它真是一朵花，它就不會不開。”謝京嶼語氣隨意，又帶著一絲認真，“它只是開得比別人的晚，但花期不同，有什麼好遺憾的。”

“謝京嶼，”姜早有點迷茫，“我有點不知道自已現在應該怎麼做？”

“姜早，”少年身上依舊帶著不可一世的傲氣，“花開之前，做個勤勞的園丁吧。”

每個人都是一朵獨一無二的花，花期不同，但只要你有耐心，堅韌不放棄，享受陽光，汲取養分，總有一天會開花。在開花之前，我們都做一個勤勞的園丁，把自已好好養一遍。

“如果一直沒開花怎麼辦？”

“姜早，”謝京嶼喊她的名字，語氣嚴肅。

姜早心下一震，抬眼望過去，時至傍晚，謝京嶼面對著自已，少年身後是大片大片的火燒雲，微風吹亂他的髮絲，姜早屏住呼吸。

他說，“沒開花就一直做一個勤勞的園丁，”他嗓音莫名輕下來，像在哄小朋友，“園丁也有一園好看的花呢。”

少年意氣風發，少年桀驁難馴。

姜早突然覺得，這樣的少年被造物主偏心也沒錯。

心頭堆積著的烏雲被謝京嶼的話吹散，姜早意識到自已剛剛進入一個死衚衕，一時的失敗不代表什麼，一直失敗也不代表什麼。

人生的容錯率這麼高。

只要她還是她，普通點又怎麼樣呢？

要是學習的路走不通，她可以去學做甜點，也能做出最好吃的小蛋糕。

姜早舒了一口氣，對上謝京嶼的目光，她彎彎唇，衝著謝京嶼說了聲謝謝。

謝京嶼單手插著兜，他看見姜早臉上的笑容，好看又燦爛。

他偏頭嗤笑一聲，一場考試，也能這麼傷心。

這樣想著，謝京嶼拎起手中的雪糕，又問了她一遍，“吃不吃雪糕？”

姜早搖搖頭。

心裡的煩悶沒有了，這時候又想跟謝京嶼劃開距離，但她還是禮貌地說了句謝謝。

姜早晚上回到家，開始認真看試卷，她想知道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她先看的數學，跟下午自已看的時候一樣，好多她自已記得做對的題，到試卷上卻是錯誤答案。

姜早擰著眉，看完錯題，又看了一眼做對的題。

很快，她好像發現了什麼，眉頭蹙得更加嚴重。

看完數學，又拿出化學。

最後她也顧不得髒淨，直接把試卷鋪到床上去。

姜早看得很細緻，然後跌坐在床上，她看了所有試卷的選擇題。

發現做對的一大半，都跟謝京嶼有關。

謝京嶼平日裡是不學習的，他接觸這些題的原因，全是為了給姜早添堵。

比如化學課上的那一道題，他讓姜早在全班人面前出了醜，這道題就出現在這次模擬考上，姜早做對了。

還有上次她跟楊帆討論題，他摁著自已的試卷說選c，這道題也出現在試卷上，姜早也做對了。

諸如此類的題目有很多個，姜早全都做對了。

反倒是比這簡單的基礎題，姜早一道題都沒做對。

臥室安靜得不行，夜間的風撩動窗簾，發出噗噗的響聲。

姜早坐在地上，久久未能回神。

這件事情，細思極恐。

如果姜早的猜測沒錯，她的命運是和謝京嶼連在一起的。

這個想法太荒誕了。

這套模擬試卷就像是這個荒誕想法的證明。

白日裡的那股冷意再次出現，順著心臟傳遍四肢百骸。

姜早呼了一口氣，心裡百感交集。

她心裡有喜有憂，

喜得是她還有改變命運的機會。

憂得是這下好了，她跟謝京嶼是真得打斷骨頭連著筋，怎麼也分不開了。

姜早心裡還有點恨，恨這個世界讓她擁有自我意識，卻不給自已決定命運的權利。

就跟薑蓉說得那樣，她確實要靠著一個男人活著了。

姜早實在不知道自已該哭還是該笑。她

在地上坐了一會兒，然後起來收拾試卷，重新換了一個床單。

她今晚不打算學習了，坐在床上，打了個電話出去。

螢幕那邊很快出現一張和善的老人的臉。

“早早？”滄桑的聲音帶著點不確定，“是你嗎，早早。”

姜早聽完一句話，眼睛就變紅了。

她低聲開口，“外婆。”

聽到這一聲，老人瞬間紅了眼眶，她很激動。

“早早啊，你終於給外婆打電話了嘞，我和你外公都想你。”

姜早聲音有些哽咽，“外婆，對不起。”

姜早一直想給外婆打電話的，但是她不敢。

她做了好多錯事，她想外公外婆，卻不敢看到外婆失望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