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個清晨,六個女生又在天台一起練了三遍舞,大家臉上都有了汗,感覺挺好的,就停了下來。
佳寧豎著一根手指,邊擦汗邊興奮的望著大家一個一個追問:“沒忘動作吧,沒記錯拍吧,有記得要自信吧!”
除了林悅,其它四個都一個接一個的擺頭。張曉豔甚至很驕傲的說:
“佳寧,放心吧,我閉著眼睛都會跳,這舞蹈動作現在已經成了我的肌肉記憶了。”
這時林悅指著天邊驚喜說:“你們快看,太陽出來了。”
其它人都隨著林悅所指的方向望了過去。
太陽像一張圓圓胖胖的臉,從天邊露出它可愛溫暖的面容,那種紅紅的顏色,好像代表一種初生的希望。
日出日落,對於每一個生活在地球上的人,太過平常。甚至她們每天歡快忙碌的,都忘了抬頭看天。
可是這一次,她們六個女生一起望著清晨初升的太陽,心中的感覺很特別,彷彿太陽的臉上寫著分離,彷彿明天的太陽就不是這個顏色,就沒有這麼溫暖了。
她們彼此默契的對看了一眼,然後肩搭肩緊緊靠攏聚在一起,就像最簡單的最後的擁抱。
張曉豔低落的說:“昨天我看到拉了好幾車的人走了,應該很快輪到咱們了。”
趙葉芳垂頭嘆氣:“唉,有一種豬養到過年熟了,要群裝到車裡,拉去成批成批的宰了!”
其它人被她的話逗笑了,佳寧踢了她一腳,也跟著笑。
佳寧:“聽說有同學分到一起實習,不知道我們六個有沒有機會分到一起實習啊!”
吳菲看了眼林悅:“悅悅,你之前不是說家裡給你找好了實習的地方嗎?現在怎麼樣了?”
林悅:“我不想去,而且我聽他們說,聽學校的更好,而且我也想跟你們分在一起實習啊,雖然這種機會很小。”
宋夕雲:“我聽說有的醫院去了還要考試,如果沒過六十分的話,有一次補考的機會,如果補考還沒過,就會被退回學校。”
“啊?”佳寧緊張了。
“不是說八個月後才考試拿護士證的嗎?”
“是有的醫院一去就得考,應該是二甲醫院比較嚴格吧。”
佳寧嘆氣:“唉,我希望分到小醫院實習,就那種人少活少,清靜的地方,混完實習期就行了。對了,就算我們不在一起,你們也要記得每天練啊,每天給我發練習影片,等到過生日那天,你們都提前請假知道嗎?我們是實習生,應該很好請假的。”
趙葉芳點頭:“知道了知道了!”
六人又一起望著天邊的太陽,無聲的沉默裡大家心中都充斥著別離的情緒。
宋夕雲突然感嘆:“我們就像蒲公英的種子,接下來不知道要飄哪裡去了。”
佳寧不想氣氛這麼低壓,揚起聲音喊:“我們一起來說說未來的願望吧,一起做彼此的見證人,看多年後,誰的夢想成真了。”
“林悅,你先說!”
林悅害羞的神色閃了閃,望著大家又勇敢的說:“我希望未來跟佳寧一樣幸福,找到一個很愛我的男朋友,很愛我的老公。”
大家笑她:“原來咱們林悅是戀愛腦啊。”
林悅:“女孩子最終的歸宿不就是迴歸家庭嗎?人家都說護士這個職業,不需要技術,它不過是最高階的服務員,我與其服務那些不認識的病人,還不如回家服務我的愛人和孩子呢!”
“林悅,現在就想著生孩子了,你羞不羞!”
佳寧又問吳菲:“你呢,吳大仙!”
吳菲看著遠處的山峰,一臉平靜的說:“大概會修個廟,在廟裡待一輩子。”
趙葉芳笑著踢她:“滾,你還真想出嫁當尼姑啊,他們說和男人那啥啥啥也挺快樂的,你就不想體會有男人的快樂?”
吳菲白了她一眼:“我對雄性不感興趣。”
趙葉芳又望著佳寧壞笑:“佳寧肯定感興趣。”
吳菲又問佳寧有什麼願望,趙葉芳搶著說:
“佳寧還需要有願望嗎?她的願望都實現了,她有一個那麼有錢的男朋友,想要什麼男朋友都會給她買,她簡直就是那個……有了男朋友,就什麼都有了。她還需要啥啊,願望就留著讓我們這些可憐的人許吧。”
佳寧笑著:“行,我沒願望,那你呢,葉芳,你有什麼願望?”
趙葉芳望著眾人小聲說了一句。
佳寧做勢踹她:“你說那麼小聲幹嘛啊,你說給你自己聽啊!”
趙葉芳一副心虛的模樣說:“我和林悅的願望差不多啦,希望快點遇到我的白馬王子,然後一起去過幸福的生活。你們剛剛都罵林悅戀愛腦,我不是怕被你們罵戀愛腦嗎?我可不是戀愛腦,追求愛情是我的權利。”
佳寧:“好好好,你不是戀愛腦!”說著又看向張曉豔。
張曉豔蹙蹙眉,一副鬱悶的神色。頓了幾秒才說:
“最近看了幾個玄俠劇,看的我心口痛,反派總是那麼厲害,最後一集才被主角勉強幹掉。我看多了就總結出一個經驗,反派之所以這麼厲害,是因為他一直忙著強大自己,而主角總忙著談情說愛。所以,總結出來,人想強大,就不要談情說愛。所以,我以後要做事業腦,不做戀愛腦。”
佳寧推推她的肩膀笑著打趣:“你行啊,曉豔,看個電視劇,你還有這麼多想法,這麼勵志啊!”
說完佳寧又看向宋夕雲,大家也都看著宋夕雲。
宋夕雲恬靜一笑說:“我希望將來大家都好好的,然後,嗯,希望我們的祖國越來越強大,國泰民安!”
宋夕雲這話一落,其它人都激動氣憤的跳了起來。
趙葉芳:“真沒看出來啊,宋夕雲,屬你最虛偽,說這麼高大上檔次的願望幹嘛,把我們幾個都比下去了。”
佳寧:“對啊,願望肯定是希望自己怎麼樣怎麼樣,你倒好,都是祝願別人的,宋夕雲,你咋這麼無私啊。姐妹們,撓她!”
幾個人都上去撓宋夕雲癢癢,最後宋夕雲認罰,說中午在食堂請大家吃飯。
佳寧也有願望,她的願望就是:大家一起努力,然後在頂峰相遇。
咳……雖然她很有可能是最拖後腿的那個。
吃飯的時候,她們又聽隔壁桌的說,實習期某某女生表現不好,被人家醫院給退了回來。把整個學校的臉都丟光了。
醫院裡人傳人,口傳口,一開始說那個女生好差,最後就說成從某某學校來的人特別差,最後就無形的給人一種,這個學校出來的學生都很差的感覺。
佳寧她們六人聽了都自覺的端正身體,腰處好像被上了支架一樣,硬挺挺撐著,心又涼又緊張,怕怕的,不得不打起精神。
佳寧萎靡的說了一句:“以前還想偷懶來著,現在不敢了。丟我自己的臉行,可不能丟學校的臉,然後連累你們!”
吳菲吃著佳寧盤子裡的排骨肉,不在意的說:“唉,他們說的是本科護理生,人家起點高,自然被期待值也很高。我們不一樣,我們就是大專生,只要按規矩做事就行了。”
佳寧點點頭:“這樣嗎?那我爭取不被退回來就行了。”然後又兇兇的盯了一眼眾人:
“你們記得每天練舞啊,不要到時候給我掉鏈子!”
被佳寧這樣可愛的一兇喝,大家都暫時忘了被分到哪裡的緊張,連連應好,知道了。
下午學校就發了通知,她們都各自知道了自己的實習地方。
準備準備,明天就要被車拉走了。
佳寧,林悅,趙葉芳三人分在一個醫院,她們高興的抱在一起,還挺幸運的。
張曉豔和宋夕雲分在一個醫院,離的比較遠,在別的省,要坐火車。
吳菲自己一個人,被分到離學校不遠的地方實習,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運。
大家都抱團了,就她孤獨一個。等佳寧她們高興完不放心的看過來時,吳菲連忙表示:
“不用同情我,不用擔心我,我比你們會照顧自己。不跟你們分在一起更好,我不用照顧你們任何人。我會算命,走哪裡都混的如魚得水。”
大家想想也是,就放心下來。
次日上午八點多學校門口北門集合,大家排隊依次上車,佳寧旁邊坐著林悅和趙葉芳兩個熟悉的人,還好,她並沒有多緊張。
她們分到一個二級醫院,聽說醫院分級還分甲乙丙等。出名的大醫院都有三級甲等醫院的標識,但這個醫院只說二級,還沒分甲乙丙丁。
佳寧不知道給這個醫院算好,還是不好。
醫院是在鎮上,但又屬於縣級第二人民醫院,所以,被評為二級,醫院規模還挺大的,好幾棟樓,都把佳寧轉暈了。
聞到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看到過道里提著吊液瓶走的瘦弱病人,或被人推著輪椅走的病人,佳寧這才意識到,她從小到大真的很少到醫院。
可能就沒去過,如果不算打疫苗的話。
她每次頭疼感冒肚子疼這些,她媽就帶她在診所看看,拿點藥吃就行了。
到了醫院,看了病人一張張絕望沒有生氣的臉,心裡就自然的有一種很沉重很壓抑的感覺,就好像,你突然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一樣。
佳寧和林悅她們最後一起聽課,是實習上崗前,醫院裡統一講一次針刺傷和醫院感染想關的課。
這一批來的實習生近三十個,排隊都排了三四排,到了這裡,佳寧才知道,這個醫院還有別的學校的實習生。
第二天她們分了科室,和白大褂。
佳寧拿著白大褂,整個人都想跳了,心裡的感覺特別微妙。人人都說護士是白衣天使,好像穿了這件白大褂她就成了白衣天使。
她和林悅她們一起在更衣室裡試衣服。
試完都互相取笑彼此,穿著不說好看不好看,就是這衣服質量太差了,又薄又掉渣。
趙葉芳實在看不順眼,就說:“算了,我自己花錢在網上買好了。”
佳寧和林悅連忙說:“幫我們也買兩套。”
又順便下單了護士專用的護士表和藍黑表。這之後她們就各奔東西了,雖然每天在同一個醫院,但不在同一棟樓,一忙起來也見不到面。
頂多休息的時候交流交流。
佳寧只有不開心或者很開心的時候才會想到男朋友冷暮沉。
出發的時候,她就跟冷暮沉說過她很緊張,怕自己做不好,怕會退回學校,萬一天天捱罵怎麼辦。
冷暮沉就說,天天給你師父帶早餐,拍馬屁就行了。
佳寧當時還持反對意見,我可去當白衣天使的,又不是去當溜鬚拍馬的小人。
可真到了醫院實習,她被分給一個叫周雪的人帶時,她就本能的買早餐買水給人家。
就是覺得你不巴結巴結人家,人家怎麼教你真本事呢。
周雪是個老護士了,有著八年的護理工作經驗,每天都笑容滿面的,說話溫柔,看著就是脾氣挺好的那種。
周雪笑的溫柔的拒絕了佳寧的巴結討好:“佳寧,別來這套,等以後你真的成為一個護士再說。”
佳寧分在內科三樓的血液腎科,和她一樣年輕的護士也有兩個。
她們這一層樓有十五個護士,不過因為三班倒,有的很少遇見。
護士長叫張文娟,頭一天打照面的時候,佳寧覺得這護士長挺好。後來佳寧被罵的唾沫腥子都噴到了她臉上,才知道這護士長真兇啊。
佳寧一來就跟著周雪一起上班,周雪上什麼班,她就上什麼班。
而趙葉芳一來就被分了上夜班,為此趙葉芳一直抱怨,佳寧覺得上夜班挺好的,人少事少啊。
趙葉芳白了她一眼:“本來就醜,上夜班熬夜不就更醜了。”
到醫院上班後,佳寧才知道,醫院根本沒有淡季,一天到晚都忙的團團轉。
她一個實習護士,不僅忙,還要捱罵。
最累的那天,兩個小時鋪了二十多張床,累的佳寧想哭。
還有委屈的時候,明明她問過同事,這樣做對嗎?人家說對,她做了,結果不對,護士長逮著她罵,指著她鼻子讓她滾,說她連這麼簡單的事都做不好。
佳寧委屈的說不出來話,她看了看那個同事,結果人家忙著配藥,根本不望她這邊一眼,指望她幫你說話,根本不可能。
讓佳寧難過的事,這個同事,她是故意害自己,還是不小心說錯的?
難道護士之間也要勾心鬥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