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男人們一喝起酒總是少不了熱鬧。
周芳琴沒辦法,被冷暮沉按在桌子上坐下。
暮沉是個好孩子,有他的堅持。
他這一點想法挺好的,無論任何時候不把佳寧丟下,總的來說強過佳寧她爸了。
周芳琴只是覺得自己不喝酒,隨便吃點算了,佔個位子浪費。可暮沉說話有理,態度也很堅定,周芳琴只能坐下了。
桌子上也都是認識二十幾年的老熟人,佳寧大媽的孃家兄弟姐妹,兄弟的女婿,以及老溫家自己人。
以前過年也不是沒在一起吃過飯,都和和氣氣的。
今天有一個也不知道喝多了還是咋滴,一直誇自己女婿好,完了又敬周芳琴喝酒,周芳琴說她喝不了白酒,就讓男人跟她老公溫建國喝,可這男的不幹,非要跟周芳琴喝。
周芳琴覺得這人喝多了,懶得理他。男人就站了起來,說她不給面子,又說喊她女婿出來喝。
周芳琴淡定的吃自己的菜,心想,就你配跟我女婿喝嗎?
還老誇自己女婿,就你那女婿又矮又摳的,能跟我女婿相比?
這是佳寧大媽最小的弟弟,當年混的最差勁,還嫌自己老婆生的都是女兒,天天打老婆孩子。大女兒離婚分了些財產,都被他敗光了。
如今二女兒剛嫁金龜婿,他就得意的尾巴翹了起來。
來自己面前刷存在感呢。周芳琴心裡門清,所以才懶搭理。
誰知道這不要臉的說:“嫂子,你這女婿不行啊,都不敢出來見人。”
溫家勇吃飽了出來消食,正好聽到這句話。
看到沒有,這就是素質。
就他們這裡的有些人,你禮貌謙讓,人家不覺得你懂禮,而是覺得你沒用,沒錢沒地位,所以才巴著討好人,所以才吃飯沒混個位子坐。
那但凡有錢有地位的,走哪都是別人巴著迎接,還會讓你在角落吃飯嗎?
他這不著調的話一落,旁人都說,老彭,你瞎說什麼啊人家情侶還沒結婚,還不算周姐的正式女婿。
周芳琴平時脾氣可衝了,此刻生氣歸生氣,她記得這裡是別人家,她不能大新年的在別人家搞事,這要是她自己家啊,她非得噴唾沫腥子狠狠濺這人一臉不可。
溫家勇真的吃撐了,在桌子上吃飯吧,還不好意思吃的太飽,免得給其它人留下豬八戒的印象。可剛剛那小偏廳不是沒別人嗎?
他就撐多了。撐到多喝一口水都感覺喝不下。
聽到有人這麼說冷暮沉,他心下不服了,臉色也有點難看。不過轉眼一瞬,他還是笑著走過來,走到那叫囂張的男人身邊說:
“小舅舅,我陪你喝。”溫家勇跟著大堂哥叫人小舅舅。
小舅舅一看是溫家勇,年輕有才的大學生啊,跟他喝酒自己多有面子啊,連連笑著說:
“好好好,我來跟家勇喝兩杯。”
邊上剛好有女的吃完退席了,有空位,溫家勇就順便坐下跟人喝酒,一來就給兩人倒了兩杯白酒。
周芳琴就沒見過這麼傻的,哪有一上來給自己倒這麼滿的白酒的,酒的度數那麼高,人喝壞了怎麼辦。
她剛要站起身喊,旁邊溫建國拉住她,然後給她夾了一塊雞肉,放她碗裡,意思讓她閉嘴安靜吃飯。
那彭家小舅舅一看溫家勇上來就倒杯滿白酒,就覺得這小子還是年輕了,沒出過社會,人還是實誠了些。
旁人哪個倒酒不是推來阻去的說自己不能喝啊。
溫家勇端起酒杯,先敬了對方,自己淺淺的抿了一口,一副喝不了酒的模樣。
小舅舅眼睛眯的彎彎的笑了,一時間得意驕傲的飄飄然了。
溫家勇放下酒杯就開始誇對方,誇了一大通後:“舅舅,您說,姐她是不是嫁了個好老公?為這,您是不是得乾一杯?”
小舅舅想到自己的小女兒和好女婿,滿臉笑容:“是是是,得乾一杯,我幹了啊。”
如此這般,溫家勇一直誇,小舅舅一直喝。最後溫家勇從頭到尾沒喝兩口酒,這個小舅舅已經醉的趴下了,接著就是吐。
當著那麼多人面,毫無形象失控的大吐。好在,飯都吃完了,大家散的差不多了,就幾個喝酒的坐在桌邊看戲。
大家都說,這大學生就是不一樣啊,口才好,一套一套的硬把老彭給灌醉了。
不知道這彭家舅舅是第幾次吐,溫家勇一邊溫柔的給人拍著背,一邊在他耳邊說著:
“小舅舅,下次啊,想跟我妹夫喝酒,你得先練練酒量。你連我都喝不過,還想跟我妹夫喝酒?”
“你妹夫……誰啊!”那人醉的找不著北的問。
要不是看在大家都是親戚的份上,溫家勇真想回一句:你爹。
冷暮沉和佳寧都是在小偏廳,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
晚上在大堂嫂家吃飯,就是大伯大媽他們隔壁,因為兒子成婚與父母分家了,所以款待客人都是各搞各的。
周芳琴可不想發生中午的事了,她提前就跑到廚房跟大堂嫂說了,要是晚上客多坐不下,他們一家不在這裡吃都行,不能跟中午搞的那樣,沒位子坐。
佳寧的大堂嫂連連保證,放心吧二媽,肯定會有位子坐的。
大堂嫂家面積比較大,客廳很寬。擺的飯桌也很大,有一個專門待客的大桌子,一桌至少能坐二十人。
更何況大堂嫂還搞了兩桌。
晚上用餐就是標準的男的和男的一桌,女的和女的一桌。當然,如果你女的會喝酒,你想喝酒,也能坐男的那一桌。
冷暮沉不想喝酒,就坐到女的那一桌,被大堂哥拽了過去:小冷啊,你一個男人坐女人桌上算什麼意思。
佳寧本想陪著冷暮沉的,轉念一想又小聲說:去吧去吧,嫁雞隨雞,入鄉隨俗,到了我們這,就按我們這的規矩來好了。
反正冷暮沉又不是需要別人保護的小寶寶。
中午那個挑事的喝醉了,現在還躺著呢,可能因為有溫家勇在吧,大家都挺客氣有禮,沒人胡攪蠻纏的非要和冷暮沉喝酒。
邊喝酒,大家邊聊天,說是聊天,也是藉著機會問著自己心中的好奇。
他們這地方很少找外地的女婿,不是歧視,就是覺得麻煩。嫁的近,兩家經常來往,兩家人就會慢慢變成一家人。
嫁的遠,很多事都不方便。哪怕你就突然想回孃家看看,一想到坐車那麼遠,帶孩子那麼麻煩,可能就會慢慢冷卻那種回家的念頭。
也不是沒有嫁外地的,但就是少。
有人就問:“小冷啊,你做什麼工作的?”
冷暮沉:“做點小生意。”
“哦,那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啊?你們那邊結婚給多少彩禮?”
冷暮沉:“抱歉,這方面我沒有過多的關注。不過我媽嫁給我爸的時候,就是完全自由的婚姻,沒提彩禮這些。”
有人面色難,有人暗自看笑話,心想,他說這話不就是不想給彩禮的嗎?
冷暮沉被人問到才認真想了想,記憶裡,三堂姐出嫁的時候,男方上門訂婚時給了五百萬的資產,其中不包括一套房和一輛車。
周芳琴適時的說了句:“唉呀,談彩禮多俗啊,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不都說自由戀愛,自由婚姻嘛。只要兩個孩子在一起過的幸福,其它都不重要。關鍵得看他們自己的心意。”
和周芳琴認識多年的嫂子吃著菜突然問了句:“周芳琴,你什麼時候這麼高風亮節了?上次咱們吃酒席時,你不是說佳寧出嫁的時候,對方不給二十萬的彩禮,絕對不讓佳寧嫁的嗎?”
周芳琴:“呵呵呵,我說過那種話嗎?張姐,你肯定聽錯了,我完全不再乎錢,不把錢放在眼裡。”她這輩子說過最違心,最虛偽的話。
當然,第一次說出這種話,她都要高看自己一眼,還覺得自己特牛逼。怪不得有些人老喜歡裝裝裝,原來裝一裝,會讓自己這麼舒服啊。
沒錯,老孃就是不愛錢,老孃就是牛逼。然後晚上回家把枕頭下壓的兩千塊錢的現金拿出來再數一數,一晚上不數她都睡不著。
另一個男的笑:“行啊,一會兒飯吃完了咱們打幾把牌,要是你們家老溫輸了,你可不許讓他回家跪搓衣板啊。”
周芳琴:“哈哈,你們男人的事,我不插嘴,你自己跟老溫說就行了,他願意打就打。我反正吃飽了要回去睡覺。”
說著話,聊著天,氣氛很輕鬆熱鬧。
反正過年過節的,總有麻將的愛好者,而且一張桌子只能坐四個人,不等溫建國拒絕,那些麻將愛好者已經坐滿了。
正好,他用不著拒絕。
一家人吃完飯,和大伯大堂嫂一家他們告別。
鄉村路上還沒有路燈,好在今晚月亮夠亮,視覺慢慢習慣了黑暗,也能借著月亮的光走路。
鄉村夜晚靜悄悄的,空氣清新,夜間涼氣浸人。遠處一排排房子門外都亮著燈光。
佳寧緊緊偎著冷暮沉走在最後,邊走邊說:“這是過年,家家戶戶晚上睡覺門外還亮著燈。要是平常啊,這會一條路都是黑的,看不到一廳點光亮。”
她又笑著說起小時候看電視被媽媽說浪費電的事。
說著話,佳寧想起來問:“冷哥,到我們這裡這麼多天,我都沒有問你習不習慣?這裡沒有大房子,沒有大高樓,沒有那麼多很懂禮貌很有素質的人,隨便什麼人路上遇到你都能跟你聊半天,你會不會覺得很煩啊,要不我們初三就回星城?”
冷暮沉溫柔的摸摸她的頭:“佳寧,只要是有你的地方,我都會習慣的!再說,我覺得他們都挺熱情,都很可愛。哪怕他們斤斤計較的樣子,其實也是在努力的生活,挺好的。”
佳寧雙眼亮亮的盯著冷暮沉,目不轉睛。冷哥總是這麼這麼的好,無限度的包容她。
她心裡一動情,就想跟他貼的更近。以前沒體會過不知道,就拉拉手就行了。可現在,她真的想要更多,想要兩人更親密。
佳寧看了眼前面,爸媽和哥哥他們已經走的離他們老遠了,也沒回頭叫他們,明顯就是給他們這對小情侶空間。
佳寧突然抱住冷暮沉的腰不走了,趴在他懷裡膩了會兒,小手費力的鑽到他衣服裡。
冬天穿的衣服太多了,動手真不方便。佳寧氣哼氣哼的。
她手才動了一下,冷暮沉身體就顫了一下,嗓音明顯變的更沉:
“佳寧,別鬧。”
他試著抓住她胡鬧的手。
佳寧踮著腳,仰望著他可憐兮兮的說:“冷哥,我想啊……難道你不想嗎?”
這麼多天了,她是真的想。
這麼多天了,冷暮沉不可能不想。但是地方不合適。
“佳寧……”他低低的喊,又無奈又溫柔。
佳寧聽出來了,冷暮沉也想,只是沒辦法。因為這樣,佳寧就更想逗他了。
誰讓他總是一副老師的模樣?誰讓他總是一副很自律的模樣?此刻佳寧就想看他失控發狂的模樣。
難道冷靜自持的冷暮沉,永遠都這麼冷靜淡定嗎?
佳寧賴在他懷裡撒嬌:“我不管,我就是想要想要……”她的小手故意捏著他緊實的腰線。
冷暮沉身體一顫一顫的,呼吸不穩又極力控制著。似求饒的語氣:
“佳寧,別胡鬧了!”
佳寧感覺到,笑了:“冷暮沉,你真的想讓我不胡鬧了嗎?我是在胡鬧嗎?哼哼,你壞的很……”
……他嘴裡說著不要不要,臉上一副禁慾隱冷的神色,可他的身體反應,騙不了任何人。
冷暮沉沒辦法反駁,就只好站在那裡隱忍的不動,任佳寧胡作非為。
有一瞬他真的忍到崩潰,恨不得立即把人壓到旁邊的樹上,但又極力的忍著,不想當個禽獸。
佳寧玩著鬧著,發覺自己是真想要了。一開始就是動情想貼貼,這會兒是真的想。
“冷哥,不如我們去開房吧,從我們這裡到鎮上最多半個小時。”
“不行,如果讓你爸媽知道我帶你夜裡出去開房,以後他們怎麼放心把你交給我?”
佳寧心斥:老古板。我爸媽才沒你想的那麼多。
“那這樣,我們找個草叢?”
冷暮沉沒忍住身體一顫,幾欲發狂,咬牙切齒的聲音:“佳寧,你瘋了是不是?”
“對啊,我瘋了。”我不瘋怎麼看你發瘋。
冷暮沉頓了兩秒,直接彎身把佳寧抱了起來,一路把佳寧抱回家。
到家時,他滿身大汗。現在可不得了,佳寧只要隨便勾一勾指頭,他就瞬間化身為狼,就很難控制住自己。
剛剛,差點沒有把持住,天知道,他的心裡說了一萬遍的想想想……
抱著她回家路上的後半段,體力已經嚴重不足了,還硬生生的支撐住了。為什麼?都因為血氣方剛,一身熱血,以及腦子裡火辣辣的場面。
有時候都不用別人罵你禽獸,你自己就覺得自己是個禽獸。
不,禽獸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