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寧緊張的看向冷暮沉:“不能吧!”
冷暮沉專注削藕皮的模樣,手指修長,骨架勻稱,明明就是刮個皮,那模樣一眼望去就跟搞藝術一樣優美。
好像,誰也無法拉出此刻沉浸在藝術中的冷暮沉。
溫家勇莫名的不說話了,低頭安靜的削藕皮。
佳寧皺皺眉,看冷暮沉這麼專心做事,算了,不打擾他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好的話題。
沒想到佳寧剛回來,那上門提親的就跟植物大戰殭屍裡的殭屍一樣,一波一波的來。
佳寧真沒把那個何嬸想成上門說親的,直到她看到劉姨提著兩箱紅色包裝的王老吉,那紅色跟劉姨臉上的笑特別相襯,一進門就給人一種很喜氣的感覺。
佳寧瞬間頭大了,有一種不好的感覺。這是要過年了,還沒過年呢,誰沒事到你家提東西呢。
但凡提東西,那就是有事。
剛在超市門口遇到劉姨,人家就特別親切的拉著佳寧的手,一直說個不停,還說介紹物件,佳寧沒太當回事,畢竟,哪有人像劉姨這樣,上一秒在說,下一秒就拎東西到她家裡了,也太快了。
其實他們藕已經削完了,削了一堆,估計一大家子人三天都吃不完,可他們都蹲在後院不出去,似乎在聽動靜。
溫家勇:“唉,這個劉姨可不好打發嘍。”
冷暮沉和佳寧同時看向溫家勇。
佳寧:“為什麼?”
溫家勇收拾著水泥地面,小聲說:“那何嬸是咱們村的,平常吧又愛貪小便宜又嘴碎喜歡說別人家的閒話,村裡沒幾個人喜歡她。媽跟她說話呢,也就面子上應付一下。
劉姨不一樣,劉姨跟媽感情深,好像倆人一起長大的吧,以前還一起在外面打工,反正年輕的時候,她很照顧咱們媽,媽就是想拒絕她,一下子也不能回嘴!”
說完一副“你懂嗎?”的眼神,看著兩人。
溫家勇唉聲嘆氣,說他難過吧,你又看不出他半點難過。說他幸災樂禍吧,他又沒有笑。
他嘆著氣說:“唉,說不定一會兒媽就要說,這是孩子們的事,她做不了主,然後喊你進去呢。”
佳寧氣呼呼的瞪向溫家勇,覺得她哥肯定在幸災樂禍。剛想說他兩句呢,客廳裡周芳琴衝她喊:
“佳寧,你過來一下。”
劉姨也十分友好熱情的望著她。
佳寧身體一麻,在溫家勇瞪大眼看好戲的情況下,突然捂著肚子叫:
“哎喲,肚子疼,我要去廁所。”然後跑了。
溫家勇輕哼:“這麼拙劣的演技,也只有溫佳寧了。”
客廳裡周芳琴無奈的笑:“慧姐啊,你也看到了,佳寧她還小孩子氣,而且她剛畢業,工作還沒穩定呢,這真不著急找物件的事。”
劉慧激動的拉住周芳琴的手:
“哎呀,我的琴妹妹,你們佳寧不急,我們家急啊,這佳寧長的水靈靈的,誰看著不喜歡啊,我這老姐姐不跑快一點,你們佳寧很快就被別人訂下了。
我也知道佳寧小,你們捨不得,但孩子們認識不還得在一起培養感情嗎?讓兩個孩子先認識認識,覺得還行的話,年底,或者過完年就把婚給訂了,相處個一年半載的,也差不多是時候結婚了。
找物件啊,就得提前找,提前觀察,那不能等二十五六了,急急忙忙的瞎找吧。
芳琴啊,你放心,我們劉家年輕小夥子多著呢,我侄兒是最優秀的,大學生,有編制,就是人有點內向話少,佳寧要看不上我侄兒沒關係,我還有兩個外甥,今年也二十四五了,房子車子都準備好了,就等著媳婦進門呢!
咱倆認識這麼多年,我還能坑你嗎?以後誰敢欺負佳寧,我第一個不放過他,決對不會讓咱佳寧受半點委屈。”
這劉慧不愧是外面做生意的,能說會道的,一串一串的,又有交情在那裡,周芳琴根本說不出來一個不字。
再說,劉慧說的挺有道理的。
周芳琴最後軟下聲音說:“這樣吧,我晚上跟佳寧說一說,問問她的意思,如果她有這方面的想法,慧姐,我就聽你的安排,咱倆這關係,不說別的,我相信你好嗎?”
“好好好,那就這麼說定啊!”劉姨滿臉笑,終於喜氣洋洋的走了。
周芳琴轉身就嘆氣,走到後院門口,幽怨的目光盯著溫家勇,溫家勇恨不得立即隱形。
“唉,你說說看,你妹自從滿十八開始,每年過節,都有一大堆人上門給她提親,不是送白菜就是送蘿蔔就是送蔥,他們是忘了咱們家還有一個兒子嗎?”周芳琴就是覺得現在的人現實。
瞧不起他們溫家唄,覺得溫家沒錢唄,沒錢到都沒人上門給她的兒子說媒。
不過從她那個年代開始,都是男的愁娶媳婦,從來沒有女兒愁嫁的。
溫家勇勇敢提議:“媽,要不這樣,誰再上門提親,你就給他們搞買一贈一。給佳寧介紹老公的,必須給我介紹個媳婦,必須我們兩個都成功了,這樁事才算成。”
佳寧從後院角落廁所裡跑出來,開心的喊:“這個好這個好,買一贈一。”
周芳琴正煩著呢,被溫家勇這麼一提議更覺得是添亂,憋了一肚子沒處發,佳寧眉開眼笑,笑的跟個傻子似的,一下撞槍口上了。
周芳琴擰眉瞪著佳寧:“你不是掉廁所去了,怎麼還知道爬起來?”
冷暮沉和溫家勇都沒忍住撲哧笑了。
溫佳寧低嚷:“我這麼大個人,能掉廁所嗎?想掉也掉不下去啊,要不你讓我爸把廁所那條縫再挖大點唄,幸許我能掉下去。”
溫家勇笑的肩膀直抖。
周芳琴根本笑不出來,就氣的想揍人,轉身找擀麵杖,看到冷暮沉的身影,有外人在,算了。
她瞪著溫佳寧,指著她罵:“你說說你,身上灑了香水是怎麼著?把別人的魂都勾到我們家了,才回來有兩個小時嗎?幾個人上門提親了?你數數!”
“兩個!”
“兩個?你還挺得意是吧!”
佳寧不滿:“不是,小時候不是你們老說我嫁不出去嘛,我都擔心了這麼多年,還真以為自己嫁不出去,現在有人上門提親,你應該放心才是啊。我真嫁不出去,你跟我爸不是更急?”
“溫佳寧,你除了會頂嘴還會什麼?我跟你說什麼了,回家以後就待家裡,哪都別去,你跟你爸一樣,成天到處招蜂引蝶……”
砍完排骨,殺雞拔雞毛,一直隱形的溫建國,這時候忍不住為自己辯解一句:
“你罵女兒就好好罵,罵我幹什麼,我什麼時候招蜂引蝶了?”
從年輕的時候,周芳琴就把他管的緊,在桌子上給親戚女的夾個菜,回家能說三年。
周芳琴雙手叉腰,火力十足:“大門那外面窗戶上,葫蘆包都在上面安家了,上次我去擦窗戶,飛出來一窩葫蘆蜂,差點蜇到我了,跟你說過幾遍,把窩給它們戳了,你春天釣魚,夏天釣魚,秋天釣魚,冬天釣魚,就知道釣魚,你記得我說的話嗎?你晚上乾脆抱著魚睡,以後跟魚過好了。你餓了,讓魚跳起來給你做飯……”
周芳琴氣的半死,越罵越氣,本來還能罵三個小時的,看到三個孩子都笑的身體發抖,算了,轉身進廚房,燉晚上的豬蹄排骨湯。
廚房裡傳平砰砰嗆嗆的聲音,這是周芳琴怒氣沒消,在拿廚具撒氣呢。
佳寧笑的停不下來,眼淚都流出來了,一想到她媽那句:“讓魚跳起來給你做飯!”她就笑的不行,停不下來,根本停不下來。
溫建國憋著氣,要不是有孩子們在,他多少也得回嘴兩句。
有氣就賣力的拔毛,我拔,拔,拔,拔,拔……
佳寧笑夠了,抹抹眼淚,拍拍爸爸的肩:“爸,沒想到你這麼厲害啊,把真的蜂子都招到我們家了。不過這事真挺嚴重的,明年春天它們應該還會再來吧,趁現在它們冬眠去了,我們把它的窩毀了!”
“你跟你哥去,現在就趕緊去,我忙著收拾雞呢,手上身上沾了一身。趕緊去啊,不然忘了明年春天我又要捱罵……”
佳寧邊笑邊說:“怕什麼,不行咱們就抱著魚睡。”
剛好藕也清理完了,地也收拾好了。洗完手後,溫家勇說:“你們先去,我去廚房看看媽。”
溫家勇倒了杯熱水給周芳琴端去,周芳琴看到兒子突然忍不住紅了眼睛,莫名的委屈,莫名的想哭。
“媽,別生氣了,多好啊,看我們剛剛都笑的特別開心,都過了,別生氣了好嗎?氣壞了身體不好。”
周芳琴邊準備燉湯調料,心裡亂,做事也亂,沒有章法,這丟一個,那丟一個,最後都不知道自己放了什麼。
可她又不想讓兒子看出她狀態不好,不想表現的很脆弱,所以就瞎忙,亂忙……她忍著眼淚和委屈,嗓音哽咽的輕聲說:
“外人都說你爸好,連你跟你妹都嫌我嘴碎,管的事多,所有人都覺得這個家你爸付出的多,他掙的錢他養的家,我什麼事都沒幹,他是好人,什麼都是他溫建國的……”
溫家勇上前拍拍母親的背,安慰的輕哄:“媽,我知道啊,我知道你為我們家付出了很多,在我們家裡,媽是大功臣。每天早起給我和妹妹做飯,為我們洗衣服,掃地,日復一日的做這些小事,把自己的青春都獻給了這個家,獻給了我和妹妹。媽,我和佳寧長大了,您享福的日子還在後頭呢,別生氣,氣壞了身體多不划算啊!”
周芳琴把兒子的話鬨笑了,邊抹淚邊笑著說:“我沒生氣,我就是心裡委屈,我以為你和你妹一樣,心裡只有你們爸,沒有我這個媽……”
“怎麼會,沒有爸媽就沒有我們啊,爸爸和媽媽對我們一樣重要。”
周芳琴突然問了句:“那你以後娶了老婆會不會忘了媽?”
溫家勇:“這句話您當年應該也問過我爸吧,他怎麼回答你的呢。”
周芳琴跺腳:“你說謊話騙我也不行?”
“媽,我已經開始恐懼結婚了。”
算了,周芳琴懶得提了。
她只是多嘴問問而已,又不是真的要和兒媳婦爭風吃醋。她自己也是從兒媳婦熬過來的,所以,她不會干涉小夫妻的生活的。
周芳琴又問:“對了,你那個朋友要在我們家待多久啊?他過年都不回家的嗎?他家人不想他嗎?他是孤兒嗎?”
溫家勇不知道怎麼說,只能逃避。
“媽,佳寧他們捅蜂窩去了,我去看看。”
溫家勇出來的時候,佳寧和冷暮沉正站在窗戶那裡觀察蜂窩。
因為窗戶是用那種不鏽鋼材質焊接的,按理說都封的死死的,沒有出路。
可馬蜂就愛在這鋼管上面做窩,冷暮沉說,這鋼管裡面肯定是空心的……
三人在那裡聊天說話觀察搞了一下午,又一起去旁邊鄉間小路走了走。
周芳琴下午一直在廚房裡忙,晚上六點,擺了一桌子菜,看著挺豐盛的。
蓮藕豬蹄湯,擺了好大一湯碗,還有紅燒魚,還有很多小菜……溫家勇面露驚喜:
“媽,你這搞的跟過年一樣啊。”
周芳琴:“你不是帶你朋友回來了嗎?讓你朋友好好嚐嚐我們的家鄉菜。”
溫家勇望著父親:“爸,這麼多好菜,咱仨得喝點酒啊。”
佳寧小聲嘀咕:“只要你在家,天天都是過年。”
周芳琴拍了她一下:“不趕緊去拿碗筷,又嘀咕什麼?剛剛端菜喊你半天沒見你人,吃飯跑的比誰都快。”
佳寧心裡一梗,轉身去廚房拿筷子。好想活的有地位一點啊!
豐盛的飯菜,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坐下,剛倒了酒正準備動筷子,忽然村長跟著書記一起上門了。
村民就怕見官,溫建國立即很緊崩的站了起來。周芳琴心裡不滿,可還是笑著問:
“胡村長,張書記,怎麼這時候來了啊。”
溫建國:“村長書記,用飯了沒有啊?我們正好吃飯,一起用個飯吧。”
張書記笑著擺手:“不,不,你們吃,我們就來說個事,說完就走,耽誤你們家裡人五分鐘就行了。”
胡村長眼睛掃過眾人,最後落在佳寧身上:“老溫,這是你的女兒吧,長這麼大了啊,真是個標緻的姑娘。”
“嗯,不錯,阿龍有眼光。”張書記肯定的說,然後主動給溫建國上煙。
溫建國哪敢接啊,連說自己不抽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