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裡,除了醫院四周有光亮,到處都是黑的,她們都站在一大片昏暗裡。
說到此處,兩個年輕的女孩子都沉默下來,心情都有些沉重。
等到了醫院,她們才明白,比那些技術經驗更難攻克的,其實是自己的心。
每天所面臨的東西,心裡所要承受的東西。
哪怕每天對自己說一百遍,這是你的工作,每個人都有生老病死很正常啊,可是你看到那種絕望的眼神,或者小心翼翼的眼神,你的內心還是很沉重,很無力。
佳寧望著趙葉芳突然傷感的說:“葉芳,我感覺你變了。”
趙葉芳腳尖搓了搓地上,嘆氣:“能不變嗎?佳寧,在這種地方,真的身不由己啊,以前聽別人說抑鬱,就感覺跟沒事叫牙疼一樣,現在我都覺得,再在這種鬼地方待下去,我都要抑鬱了。”
趙葉芳又仰頭望著夜空,晚上天空裡連星星都沒幾顆。這樣的夜晚,又疲憊又格外的清醒。
“我不知道,為什麼世上有這麼多難題,我克服了一道難題,又來了一道更難的題,而這一題,我覺得我真的解不開。佳寧,我感覺我沒辦法幹護士這個行業長久,可我又不知道,除了當護士,我還能幹什麼,畢竟我學的是這個啊。佳寧,我真的好羨慕你啊,如果你不想幹了,就直接嫁給冷暮沉,以後做個闊太太就行了。”
“而我呢,我都不知道我的未來在哪裡。我是最後跟她們一樣,冰冷冷的,每天麻木的看著一個病人出一個病人入,還是像現在這樣,用一顆鮮活跳動的心臟,感受著每個人的悲,每個人的喜,然後自己又難以承受。
佳寧,如果現在有個人向我求婚,我真的毫不猶豫的會嫁給他。我就想過安穩的生活,普通的生活,我不想做夢都是那些沒有生氣的臉,他們像鬼一樣爬過來,不停的喊救命救命……”
佳寧搓了搓趙葉芳的肩,安慰的說:“咱們剛從學校出來嘛,沒有見識,還沒習慣。就跟我們護士長說的那樣,咱們心理素質差,這個可以練的,以後我們不就不玻璃心了?你別這樣悲傷春秋的,整的跟個文藝青年一樣。不管怎麼樣,我們都要一起加油堅持下去啊,如果你都不幹了,放棄了,我覺得我肯定也堅持不了多久!”
趙葉芳無奈的嘆氣,又瞥了佳寧一眼笑:“跟你開玩笑呢,你還當真了。我不做護士了還能幹嘛啊,又沒人真的向我求婚。對了,你一直苦等我下班到底要幹嘛啊!”
佳寧神秘一笑說:“走啊,給你一個驚喜。”
趙葉芳挑挑眉,她能想到的驚喜,就是佳寧送她一大束漂亮的玫瑰花。
可今天又不是她生日,佳寧不可能無緣無故送她花的。
“到底什麼驚喜啊。”趙葉芳邊被佳寧拖著走,邊問。眼看要走過她們宿舍了,趙葉芳站著不動了。
“走啊!”佳寧催。
趙葉芳固執的站著不動:“你不說去哪兒,我是不會走的。佳寧,現在都夜裡十二點了,我們兩個女孩子到處亂走,不安全,你這樣拉著我亂走,我心裡沒安全感。”
佳寧見趙葉芳一副不說清楚不走的樣子,也無奈了,只好說到:“冷哥給我們找了房子,我帶你去我們的新居啊,到時候我們三個人又可以住一起了,跟在學校時一樣。”
趙葉芳驚訝:“冷哥?冷暮沉今天過來找你了?”
佳寧點頭。
趙葉芳羨慕又嫉妒的望著佳寧,然後又期待的問:“那他有沒有給你帶很多好吃的?”
佳寧氣的拍了拍她的腦袋:“趙葉芳,你能不能不要老想著吃?你不是說晚了嗎?快走啊。”
趙葉芳掙著手:“我不去。”
佳寧意外的問:“你怎麼回事啊,不是說好了我們一起搬出來住嗎?現在房子都找好了,你又幹嘛啊!”
趙葉芳暗暗翻了幾個白眼,掃了佳寧一眼:“你是不是傻!”說完她就要回宿舍,一副懶得搭理佳寧的樣子。
佳寧拽住她不放,也生氣的回:“你才傻,傻子,把話說清楚再走。”
趙葉芳:“你毛病啊溫佳寧,你都說了是你冷哥給你找的房子,你還讓我跟悅悅住進去,你是不是白痴呀你。”
“我哪裡白痴了?我之前跟他說過我們住的宿舍太破了,一直沒找到合適的,他就好心給我們三個找了房子,這不是好事嗎?咱們剛好不用找了,你晚上直接睡過去,行李那些明天再拿。”
趙葉芳:“鬆手啊,我不去住。我要住的話,我和悅悅會重新再找房子的。”
佳寧有些難受的問:“趙葉芳,你到底怎麼了啊,你對我有意見是不是?”
見佳寧真不懂,趙葉芳才不得不說:“你是不是傻,人家把房子都找好了,明擺著就是想跟你同居啊。你哥又不在這邊,你倆光明正大的同居,多好的機會,你說我跟悅悅住進去幹嘛?住進去當電燈泡嗎?”
同居?佳寧想都沒想過這個詞,突然被趙葉芳一說,心臟狠狠跳了幾下,臉也微微紅了起來。
佳寧紅著臉彆扭的說:
“趙葉芳,你想錯了好不好?冷哥都說了是為我們找的房子,他不會,不會有那種想法的,他對我一直很客氣很紳士的……”
趙葉芳:“所以啊,你就要主動。如果一對情侶在一起,男的客氣紳士,女的又笨又傻從不主動,到時候隨便來個小三小四就把你們攪黃了。戀愛談到一定的時間,一定要升溫知道嗎?
我的笨蛋佳寧,管他嘴裡怎麼說的,這是你的機會啊。你就每天給你冷哥打電話,今天怕黑,明天怕冷,天天換一個理由,就不信不能留下他,房門一關,屋裡就剩你們兩個,你想幹什麼都行。”
她把話都說的這麼直白了,溫佳寧再聽不懂,就真的……沒辦法了。
佳寧簡直被趙葉芳的直白驚呆了。
“現在女生,一定要這麼上趕著嗎?”她有時候就想逗逗冷暮沉,也不是非想幹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