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侷促不安的坐在白布墊著的沙發上，吃著看似精緻，實則“精挑細選”出來的水果，只覺得嘴裡和心裡都充滿了苦澀。
老三陳立國湊到老人跟前，看著果盤中不少地方發黃的水果，眼中的慌亂一閃而過。
他把老人接過來的目的就是要房子，要是老人看他們態度不好不同意，那可就不好辦了。
陳立國連忙進屋，拿了幾個新鮮的蘋果出來，準備洗洗切給老人吃，卻被妻子李秀華給攔住了，一臉沒好氣道：
“你拿著蘋果乾什麼？”
陳立國被李秀華一瞪，急忙解釋：“咱娘吃的果子是爛的，我給她拿兩個好的！”
李秀華白了他一眼，“我就是故意給她爛的吃，反正丟了也是浪費，還不如給她吃了算了！”
陳立國眉頭一皺，說到底老人也是他親孃，被人這麼對待他多少有些難受。
他剛想說什麼，李秀華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意圖，瞪了他一眼，音量不自覺的拔高：
“姓陳的你想造反？！知不知道你現在的工作是誰給你求來的？我告訴你，這個家裡就連一隻蚊子都是我說了算，有意見也給我憋著，聽明白沒有？！”
陳立國被嚇了一大跳，連連道歉才穩住了李秀華的情緒，同時手上的蘋果也揣進了兜裡，準備一會放回去。
李秀華冷哼一聲：
“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反正必須要把房子給拿過來！”
陳立國連連點頭，李秀華才離開了。
看著兜裡的蘋果，陳立國嘆了口氣，悄悄放了回去……
十米！
說遠不遠。
說近，倒也沒多近！
但足夠顏骸將他們的對話一字不落的收入耳中！
“呵呵呵呵……”
顏骸的狀態很差，這一個多月以來，墨城他們的死一直在他腦海中迴圈播放，這種情況甚至已經發展到有些精神錯亂的程度了！
每當看見老人那略微渾濁，充斥著悲傷的雙眼時，他都會下意識的看成蘇雨音臨死時蓄滿淚水的眼睛……
那份已經釋然的痛苦，衝破了心中的枷鎖，再次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每當蘇雨音的臉出現，他都會心痛到無法呼吸……
現在在他的眼裡，老人已經變成了蘇雨音，眼眸中充斥著悲傷，一點一點吃著腐爛的果子！
而逼她吃爛果子的人，就是眼前這兩個畜生！
他想為蘇雨音報仇，可連觸碰都做不到的他，談何復仇呢……
“系統！系統你在哪？系統！”
顏骸發瘋似的大喊，系統一定有辦法解決的，一定有辦法！
可……他的呼喚註定得不到回應！
系統已經徹底拋棄顏骸了，正和鴻蒙仙界東界的道祖待在一起。
“按照你的推斷，顏骸還有多久時間？”
系統的聲音冰冷且無情：
【半年！】
【我在脫離之時，在顏骸的靈魂中加了點東西，只要刺激足夠強烈，應該能喚醒他的記憶！】
【以他的位格，時空紊亂是必然的！我再出手偽裝一番，便能順利讓殘時狹間誤以為顏骸是bug，從而讓顏骸徹底消失！】
【即便酆都趕在這之前強行殺了顏骸，祂所得到的也不過五成許可權，想要完全掌控地獄，就只能去尋找傳說中的神蹟！】
【屆時，從過去而來的他，不僅不受現在時空的影響，不會被酆都所察覺，殘時狹間也會判定他已死亡，不會對他出手！如此一來，他不僅洗脫了bug的身份，還能徹底消失在酆都的視野之中！】
道祖聞言，深深的吸了口氣，不禁感嘆：
“你是從繫結顏骸之前就有了這個想法，還是從酆都發現顏骸的那一刻起改變了計劃？”
系統沉默著沒有說話。
道祖也有了答案！
他似是嘲諷般笑了笑：“你還真是殘忍！”
系統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的話，而是在沉默許久後，才說出了那句話：
“一切……為了地獄！”
——
老人在那張沙發上一坐就坐到了下午，李秀華約著朋友下樓搓麻將去了，陳立國則是開車去接從姑父家回來的女兒陳思思。
陳思思一看見奶奶，立馬親熱的抱了上去：“奶奶！你怎麼來了，都不給我說一聲！”
老人看見陳思思，臉上也是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她道：“奶奶啊，想給我孫女一個驚喜！”
陳思思更開心了，給老人說著自己在姑父家的趣事，老人笑著傾聽，時不時應上一兩句。
直到陳思思說的口乾舌燥想喝水時，才突然發現面前果盤裡居然放的是切好的爛果。
性情純真的她並沒有察覺什麼異樣，只當是奶奶剛到，父親還沒來得及準備水果。
她將爛果全部倒掉，來到往日放水果的地方，精挑細選了幾個好果子，去皮後細心的切成小塊，放到了老人面前。
“奶奶，吃水果！”
老人笑呵呵的，“吃，思思也吃！”
她拿起一塊水果，餵給了陳思思。
看著陳思思臉上的笑容，老人嘴中的苦澀好似化為了甘露，匯入心臟，甜蜜蜜的。
這是她一生之中少有的幸福時刻……
李秀華意猶未盡的回來，剛進門就看見老人拉著自己的女兒說著什麼。
她怒不可遏，衝上去就將兩人的手扯開，老人一時不察，手背撞到了茶几的稜角，當時就烏青了一塊。
李秀華卻拉著女兒走進了廚房，強行把陳思思的手放進水槽裡，拿著洗潔精給她洗手。
一邊洗一邊嘟囔：“以後不準靠近她，髒死了，聽見沒有！”
陳思思不明白自己的母親為什麼對奶奶有這麼大的惡意，下意識的反駁道：
“奶奶不髒！”
話音剛落，李秀華重重的一巴掌打在了她的後腦勺上！
“我說她髒，她就是髒！敢不聽話你就等著吧！”
陳思思害怕自己的母親，不敢再多嘴。
回到客廳時，也不再挨著老人坐。
老人知道李秀華說了什麼，原本開心的心情瞬間低落下來，坐在沙發的一角看著果盤裡切好的水果，也沒再動過一塊。
手背的痛，抵不過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