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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救師父NO.7

“噗——哈啊哈哈”少年人倒是憋不住了,他也不明白這緊張關頭自已為啥要笑,可能是被瘋病傳染了吧!

領隊好不容易在險些被絆倒的褲腿子裡找到了自已的腿腳,一路磕磕絆絆心急火燎地跑到了少年人跟前,見這小子還笑話上了 自已,氣不打一處來,一揚手拍在少年的後腦勺上,怒罵而視。

可是就那一隻完好的手,這邊剛抬手打人,那邊褲腰帶就鬆了,作勢就要往下掉,急得領隊又手忙腳亂回去撈那繫帶子,好不滑稽!少年兵甲實在是忍不住,又怕惹惱了這好面子的老男人,趕緊屈拳抵住嘴巴,背過身去忍笑到全身顫抖。

“哎你小子!還笑還笑!”好不容易繫好了那褲腰帶,領隊一把取下自已銜著的匕首,嘴巴一得空就破口大罵起來。

“噗哈哈——哈哈——”少年緊繃著的神經在這一刻終於鬆懈了下來,他看著狼狽的領隊就像又變回那個愛笑灑脫的少年人,而不是上了沙場刀刃舔血計程車兵。

領隊見這少年笑開,只覺得這人也有了一絲活氣,不像之前那般死板,心裡埋怨:“小兔崽子,還笑話起我來了!”心裡也沒有那麼氣了,跟著一起笑了起來。

等倆人笑了個夠,停下來面面相覷,著實不是性格對盤的人,少年定了定心神,找回自已的理智,他直截了當開口問領隊:“你剛才作甚?脫什麼褲子?市井流氓似的!”

“喏!”領隊把那把小匕首往他眼前推了推,指著這利器說到:“看看!這還不是為了它!你小子,跑得比兔子還快!你沒見過……”

少年拿著匕首放在眼前看了看,覺得這不就是一把小巧精美些的利器,哪裡不一樣?不顧這老男人還在絮絮叨叨,直接打斷他的話問到:“匕首和你脫褲子有甚關係!敢情你覺著盤不掉,乾脆自宮,就算被蠻子抓住,也是當個太監內侍,不用被拘住做苦力?”

“你小子個破嘴!成天跟著那幫兵油子胡混些啥?好的不學,成天竟想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誰跟你說脫褲子就是要自宮?還有誰跟你說是蠻子來了?”領隊回起嘴來也是連珠炮,噼裡啪啦就是一頓亂噴。

“那你是作甚?我可沒聽說過逃跑還要脫褲子想辦法的!”少年人不甘示弱回懟。

領隊見這小子嘴硬得很,但實質上還是個謹慎小心的,這不還拿著自個兒的匕首看個沒完,於是壞心思一起,他說到:“我看你也是個眼尖的,你再湊近瞅瞅,看看有啥不一樣?”

少年兵甲半信半疑將匕首湊到眼睛跟前,一寸寸去觀察,其實這匕首也並不稀有獨特,無非是年數久了,這刀鋒因為常打磨,依舊閃著凜凜寒光,和那包漿埕亮的刀柄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一張臉倒是就快貼上刀刃了!

“快點啊!看著沒有啊!”兵甲在後邊佯裝生氣催促。

“哎呀別催!剛看到頭緒就被你趕跑了!”少年人眼看著就要落敗,當然是沒甚好脾氣的。管他領隊不領隊的,荒郊野外就剩他倆,誰救誰都還不一定呢!

於是只要領隊說一句,木訥的少年就要撿話丟回去,幾個來回倒也沒落下風,但自已卻看不出這老傢伙脫褲子這回事,讓他心裡暗暗不爽,於是就轉化成手裡頭的動作,將匕首放平豎立反反覆覆看,中午在一個特殊的角度,他看見那泛著金屬冷光的匕首上,竟然還有條條水痕,這又是什麼東西,是簡單爬行過去,還是被斬殺在刀刃上留下的痕跡?

抬頭看見領隊正在一臉壞笑地看著自已,全身都洋溢著詭計得逞的欠扁勁兒。

少年兵甲不打算再開口,就用眼睛去瞪著他,逼問一個答案。

本就圓圓的眼睛,這下瞪得像貓一樣立了起來,領隊被逗得樂了,這小子怎麼這麼有意思,明明非常想知道答案,又死要面子不肯求教,自已還沒想到這一夜逃亡之路還能因為這麼個半大小夥子多了些樂子。

晾了他一會兒,見他快要用眼神殺死自已了,領隊勾了勾嘴角,又將那條受傷的手自由垂落到胯下,微微用力,抓了抓自已褲襠,然後一臉戲謔地吹了下口哨,抬起下巴點了點那匕首。

少年一開始不知道他什麼意思,正想問他抽什麼風,見他又是下流掏襠又是指自已,沉默片刻,在腦子裡將幾個暗示聯絡起來,一張臉慢慢漲紅,一咬牙乾脆就將那匕首甩到領隊身上。

“你!你!你”少年人氣得哆嗦著嘴唇,一直勁兒指責他,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難不成還要去和別人抱怨,自已被一個為老不恭的兵頭給戲耍了,那匕首明明就是被他滋滿了尿,自已還捏在手裡湊到臉上看,那上頭蜿蜒的痕跡不就是那尿痕?!

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這老傢伙真是欺人太甚,不過是仗著在軍中有些軍功,做了個統領十五人的小領頭,但這也不是他戲耍自已的理由啊?虧自已累死累活還將他背出,這殺千刀的!自已就是去送到敵人的長矛上,也不願意在這裡和這無賴扯皮!

於是少年兵甲扔完匕首,不管那老傢伙“啊呀呀呀,有話好說!有話好說”的驚呼聲裡,轉身就要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遠離這座瘟神才好!

“我說,小哥你這就錯怪我了啊!我作甚你也是親眼看到的,我也沒瞞著你呀,而且你問我,我也如實相告了,你這是生哪門子氣?啊?別走啊,等等我……”領隊一看這少年終於變了臉色,一言不發扔下自已走了,他知道這下玩脫了!

領隊趕緊扯起一張笑臉,撿起匕首,追著氣鼓鼓的少年,邊在後邊賠禮道歉賭咒發誓,反正眼下兵荒馬亂的,老天爺顧得上誰了呢?還不如借他老人家的面子趕緊安撫住這混小子,不然,不光自已得玩玩兒,這小子也活不到天亮,從此埋骨在這灰暗醜陋的淺坑裡,等大冬天,動物們沒處覓食,就刨開凍住的土,從墓地裡將人的屍骸拉出來一通啃咬!

想到這裡,領隊也有些泛雞皮疙瘩了,他可不想死後還不得安寧!

“我說小哥,眼下可不是置氣的時候啊,剛才算我錯了行不行?我不是看你悶悶不樂的,就想逗逗你?這鬼地方,越走越累,要是沒個人說笑,兩個人容易消極疲勞,到時候一起躺倒可就麻煩了!”一路終於離那犟小子還有一步之遙,領隊忙一個箭步跨了上去,用完好那隻手用力去扯少年人的衣袖。

“放開!我看你根本就不怕死的,就只想著戲弄我!好了,你得逞了!現在如意了吧?再可以放過我沒有?!”小兵甲這會可是鼻子都氣歪了,哪裡肯聽那一兩句解釋。畢竟自已豁出命想救的人,結果還要被對方用尿來戲弄,換誰都是不能輕易饒過的。

“你聽我說,你小聲點啊,那東西就在附近,別嚷了,這樣下去我們怕是要被盯上!”領隊越說聲音越低,好像自已也跟著害怕了起來,他警惕看看周圍,嚥了口唾沫繼續說道:“咱們有誤會啊,我說的那東西,不是來追殺我們的敵軍,要是活人來追,哪裡還會磨蹭到現在,咱們只有兩個人,橫豎幾刀就劈死了不是?!那東西,不是人啊……”

少年被他說得毛骨悚然,這昏暗的月亮之下,風沙盤旋肆虐,入夜後能見度一下就降低了,朦朦朧朧的,加上這話,倒是叫人一肚子火氣都熄滅,變成了一肚子冰渣子,凍得人透心涼。

“你聽我說,我要是想害你,之前就不分你酒喝了,我大半個月軍餉才換這麼一小壺呢…”領隊繼續說。

“別墨嘰,說重點!”少年人聽他又要開始滿嘴跑火車,趕緊截住話頭,催他揀些要緊的說予自已聽。

“你年紀輕,沒歷練過,你可能以為打仗最慘烈的是衝鋒陷陣血肉搏殺那一刻,最難的是取敵人首級,還要保全自身,但其實並不全是,清理現場才是最考驗人的。”領隊說著,語調低沉下來,就好像前二十幾年一場場戰爭在他眼前又排兵佈陣了一番。

見他難得沉鬱,少年兵甲就沒再開口打擾,兩個人蹲在風裡,一點點將往事又翻開看了一遍。

“我剛成為新兵蛋子的時候,也像你一樣,直愣愣的,以為靠著勇武義氣就能出人頭地。”領隊有些感傷地說著。

雖然少年兵甲有些著急,忍了忍沒再開口打斷,由著他繼續說:“我那時候脾氣太倔,比你還倔,結果就被安排去打掃戰場,抬死人,你沒經歷過你就不知道啊,比起衝鋒陷陣,這善後才是最驚心動魄的。死傷一片,死得各有各的慘烈,明明昨天還跟你說過話的人,今天就腦袋被削了一半,倒在地上肚腸流了一地;同是倔脾氣起了爭執的倆人,轉眼就被人卸了四肢,變成個血糊糊的人棍躺在血泊裡朝你張嘴說‘殺了我!殺了我!’你看見後不會有任何幸災樂禍的心思,反而痛徹心扉,就像他是你的至親一樣……”

“有一次也是沙地作戰,兩軍對陣在一處沙山下,雙方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叫囂著,誰也沒有料到之後會發生那件事。”領隊就像陷入了回憶,他慢慢說著自已曾經的際遇。

“我那時還是個大頭兵,被呼來喝去的,哪裡要,就往哪裡填。那次戰鬥,我被安排到的是在後方配合一弓弩手,就是不斷給人遞箭,同時抵擋別處飛來的箭矢。衝殺了兩個回合,大家都折損不少,堪堪停下,各自休整,我們都喜出望外,疲憊如同潮水一般卷向我……”回憶被抽拉了出來,雖然時隔多年,總覺得彷彿就在昨天。

“可惜我們的將軍是個‘仁厚’的,他讀了那麼多兵書,說得頭頭是道,可是他卻不懂‘兵不厭詐’”。前腳我們這邊的剛坐下,那邊不講道義的,就開始萬箭齊發,我們哪裡來得及起身抵擋,很多士兵就是在打盹兒的空隙,就不明不白被扎穿了,血噴了我一身,感覺自已的血液都跟著沸騰了。”領隊低頭抓了抓額頭和眉眼,舊事重提,總是有人要受傷的。

“跟我一組的那個弓弩手,他就倒在了沙地上,一隻手還握著箭矢,死不瞑目。”

深吸一口氣,領隊繼續說著往事:“四處射來的箭矢避無可避,弓箭手就躺在我跟前,我沒有辦法,再這樣下去,我也是死路一條了,第二輪箭陣已經準備妥當,我沒有辦法,只好躲在那弓箭手的‘屍身’下面,肌肉在箭矢有力攻擊之下,像一塊爛豬肉一樣,並沒有什麼不同,而活著才是最重要的,即使那屍身上還有餘溫,血流出來還是熱的,粘了我一身……”

“那時候我才意識到,原來一個人的血能有這麼多,幾乎將我染成血紅。我熬著一動不動,直到耳邊震天的腳步聲、呼喊聲漸漸遠去,四周又恢復安靜,我還是不敢出來,畢竟已經上了兩次當了。”

“軍狡猾殘忍,偷襲過後,就派了步兵前來清掃現場,那這個禽獸,見到還有氣息的兵丁,直接砍死,堪比地獄。”

“不一會兒我就聽到了腳步聲來到我身邊,“噗嗤~噗嗤”的扎肉聲音越來越近,我幾乎就要駭死過去,反正再睜開眼睛時,已經是明月高懸,風裡血腥味,屍體腐爛臭味燻得人要嘔吐出來。這次我睜開了眼睛,身上那具屍首已經冰冷如鐵了,如果明日依舊豔陽高照,恐怕屍首就要開始漲大,皮肉不再白皙細膩,屍斑慢慢浮現。”

“等我好不容易挪開那具僵硬的屍首。抬頭看看周圍還是熟悉的殺地,謝天謝地,冷血弒殺的那群人已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