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不過今夜月色正好,不如去涼亭,喝個痛快?”
曲墨度眼前一亮,笑著點頭。
兩人在湖心亭擺了豐盛的一桌,點上燈光。
沈劍光率先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濁酒入喉,清爽甘醇,細細品味還帶著一絲甘甜,讓人回味無窮。
他眼前一亮,“好酒!”
曲墨度笑了,“那日我出去辦事,恰巧遇見了酒蒙子,天上人間可就剩這一罈了,我猜你會喜歡,所以就向他討了過來。”
月光如練,輕柔地給大地披上一層朦朧的白紗,也將曲墨度的面容照的不甚真切。
他披散的墨髮被微風輕輕一拂,揉亂了他額前的碎髮,他輕輕將作祟的髮絲別在耳後,再輕輕一笑,猶如這夏日的涼風,吹皺了一湖清水。
沈劍光的心也泛起絲絲漣漪。
以前他怎麼沒有發現,二師弟如此好看,好看得害他又犯心律不齊的病了。
沈劍光直直看了曲墨度許久,看得他都害羞了,都沒有意識到不對。
他們本就是一起長大的兄弟,兄弟間忌諱沒有那麼多。
“師兄,可是我臉上有什麼不妥?”
曲墨度歪頭,手在臉上胡亂摸著,看得沈劍光也想上手摸一摸,試試手感。
他心頭一驚,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二弟,你最近是不是趁我外出任務,找了空谷的神醫給你換了張臉?”
“怎麼可能。”
沈劍光忍不住湊過去,扯了扯曲墨度的臉頰,彈彈的,滑滑的,不像是風吹日曬的習武之人,倒像是勾欄裡嬌生貴養的花魁……
別誤會,他沒有去過勾欄,倒是在江湖上混的時候,道聽途說了不少,那些兄弟們就是這麼形容花魁的。
說起來,曲墨度的確不似他這般經常外出任務,不常在江湖走動,平素也跟小師妹走得近,頗有一些護膚的心得,面板嫩一些,似乎也正常。
“大抵是我最近瘦了些吧,看起來不似月前那般健康了。”
確實,應該是這段時間操勞府裡的事情,勞累過度,茶飯不思,才瘦了下來。
“辛苦你了。”
“我們師兄弟一場,不說見外的話。”
沈劍光感覺有些異樣。
二師弟這麼說沒什麼錯處,可是他總感覺心頭怪怪的。
曲墨度提杯,沈劍光按下心思,也給自己滿上,瓷白的酒杯一碰,又是一杯下肚,微微的熱意升起。
這個酒酒勁真大,不過,好喝。
兩人聊了聊近況,曲墨度給沈劍光講了莊上發生的趣事,沈劍光就給曲墨度談起一些江湖逸聞。
“……聽聞北方求月教聖女失蹤,據說盜走了求月教及其重要的東西,求月教正大張旗鼓追殺呢。”
“求月教?丟的東西是什麼?”
“據說是鎮教功法原本……也有說是一些能夠顛覆求月教的秘密,總之眾說紛紜,估計也就只有求月教的教眾知道是什麼了。”
“呵呵,那師兄可得小心了,求月教可不是什麼名門正派,以採補聞名,師兄這麼俊逸的男子,豈不是聖女的目標?”
沈劍光呆了呆,酒意讓腦筋轉不過來,等他意識到曲墨度在說什麼,原本因為醉意而泛紅的臉頰更加紅潤了。
他起身,在曲墨度肩膀上不輕不重拍了一下,“說什麼呢,我怎麼會遇到求月教聖女?”
“這可說不準,我看那段元香,不像是個簡單女子,短短一個月就讓師兄放下防備,若是這路程再遙遠幾天,豈不是要把你的魂都給吸了過去?”
曲墨度這段話意味不言而喻,暗指段元香是求月教聖女,使了惑術將他的心給俘虜了。
沈劍光想到了清純柔弱的段元香,她那麼幹淨,那麼善良,怎麼會是淫邪教派的聖女呢?
不可能。
“師弟,段姑娘是我在路上遇到的孤女,她的父母因我和王公子而死,身份清白……更何況,此事事關段姑娘的名節,休要胡說。”
曲墨度默默微笑,一副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表情。
“師弟只是覺得這個女子的行跡有些可疑,並未有其他意味,至於段姑娘之事,還師兄自行斟酌。”
“好了,我們不談她了,來,喝酒!”
“好!”
叮——
酒杯相碰,一杯又一杯的美酒下肚,酒罈裡的酒漸漸見底。
沈劍光察覺到自己有些醉了。
否則,為何他會覺得,手肘撐著自己臉頰,醉態盡顯的師弟會如此誘人?
口乾舌燥下,沈劍光又灌了一杯酒,再想倒滿的時候,酒罈子已經空空如也。
沒酒了。
師弟也醉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明明這大半壇酒都是入了自己的肚子,師弟卻仍舊醉得如此兇,難怪師傅不讓他行走江湖呢,這要是跟江湖人士喝酒,豈不直接就被喝趴下了?
“師弟,今日就到此為止吧,我送你回房。”
“嗯……師兄,揹我。”
師弟長長的鼻音,百轉千回,讓沈劍光心跳不已。
他儘量忽略自己心臟的毛病,把人背在背上。
師弟還算配合,背在身後,乖乖的,軟軟的,也不亂動。
沈劍光掂量了一下師弟,一個大男人,壓在他身上卻沒什麼重量。
太輕了,等以後,得好好養回來才行。
“師兄,還記得咱們小時候嗎,你也是這麼揹著我……”
曲墨度充滿醉意地咕噥。
他的話一下子將沈劍光拉回小時候。
那個時候,他不叫沈劍光,曲墨度也不叫曲墨度,兩人還是棲息在破落城隍廟中的小乞兒,依靠乞討為生。
有次,曲墨度不小心惹了他們惹不起的大人物,大人物只是一個看垃圾的眼神,曲墨度就被打得遍體鱗傷,奄奄一息。
是他,將他揹回了城隍廟,遇到了莊主,曲墨度才撿回一命……
“都多少年的事情了,早就忘了。”沈劍光心緒起伏,他不忍提起那些悲慘的過去。
“師兄,我忘不了,我一直想要的,就是擺脫以前的陰影……”
“現在我們已經不會任人欺凌了。”沈劍光細聲安慰。
“不夠,還不夠!師兄,我要將欺負我的,百倍奉還!”
沈劍光沉默,任由曲墨度攥緊他的手臂。
“師兄,如果,我是說如果,我以後犯錯,你會原諒我嗎?”
“犯了錯,改正不就好了。”
“嗯……師兄,我不喜歡段元香,他會搶走你。”
“……你醉了。”
曲墨度不再說話,只是在沈劍光頸窩蹭了蹭,撩起一絲癢意。
沈劍光腳步加快,將曲墨度送到房間裡躺下,便迅速離開了。
他凝重地按著自己的胸口。
心臟的毛病發作得越來越頻繁了,看來當務之急,是去醫館找神醫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