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關押的第三日
天空陰沉,濃雲層疊,陽光遮蔽,如絹帷遮掩。微風輕拂,帶有一絲溼潤,今整日天色陰暗無疑。
然天有不測風雲,原本以為的陰天,竟還下起了毛毛細雨。
起床時見天色如此,王老六便讓大家打掃馬廄,整理料草,之後便可休息。
展天看了下這些活半日便可完成,下午可向王老六告假半日好好去武城逛逛。
正在盤算間,卻聽得馬廄外一聲大吼:“快來人啊,著火了,快來救火啊。”
聽到呼喊,眾人連忙扔下掃帚跑出棚子,出來便看見東廂院旁冒著滾滾的黑色濃煙。
“展天,快去救火。”從另一個馬廄衝出來的王老六喊著他。
“嗯”
一時間,全府上下的人都加入到了救火之中。
熊熊大火,烈焰蔓延,熾熱的浪焰如野獸咆哮,將後院子籠罩其中。
濃煙滾滾,迅速擴散,將蔚藍的天空染成了一片漆黑。熊熊焚燒,映照的大地如同白晝,帶著一股毀滅性的狂暴。
房屋被烈火吞噬,木頭的咔嚓聲伴隨著火焰的噼啪作響從房頂墜落,火焰從窗戶、門縫處躍出,吞噬著一切它能夠觸及的東西。
房屋的牆壁在火焰的蹂躪下迅速崩潰,像是一幅沉甸甸的畫卷被撕裂,隨風飄零。
院子中,有人被困,狼狽而無助,被困在熊熊大火的包圍中。他們的呼喊和哭嚎在火焰的噪音中幾乎被淹沒,彷彿是無聲的哀嚎。
煙霧瀰漫,使他們的視線變得模糊,無法分辨方向。他們不斷尋找著出路,卻彷彿陷入了一個無法逃脫的惡夢。
有些人被火焰吞噬,他們的身體在烈火中顫抖,最後逐漸靜止,化為一堆焦屍。
有些人則不斷地撲打著周身的火焰。
直到半個時辰之後,公孫耀庭走了過來,“怎麼會失火的?你們都是在幹什麼吃的!”
公孫凱:“家主,出來的人說,是燭火和酒罈子一起掉落在地上,這才...”
“今天是何人當值?”
“是阿吉當值。”
“他人呢!?”
“他已經被大火燒成了焦屍,早已面目全非。”
“讓開...讓開...”聽見風聲的趙新城帶著肅風司的人趕了過來。
看著被抬出來的十具被燒焦的屍體質問:“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公孫耀庭上前解釋:“百戶大人,是當值小廝不下心打翻了燭臺,導致了這場大火。”
“小廝呢,當值的小廝現在何處?給我捉來問話。”
“大人,他未能逃出這大火,已經燒死了。”
說著揭開地上的一塊的柩布,指著那燒焦的屍體說道:“百戶大人,他就是打翻燭臺的小廝,名叫阿吉。”
趙新城身邊的侍衛蹲下身,扳開阿吉的嘴,看了幾眼後向趙新城點了個頭,示意確實是燒死無誤。
趙新城掃視了一週圍圈,看著院裡的狼藉,逃出來的狼狽,傷者的哀嚎和遺體的遍地。現在阿吉已死無對證,在此糾纏也沒有用。
憤怒地喊道:“來人!”
一群侍衛上前:“在。”
“將這裡剩下的人犯人給我看牢了,絕不允許再發任何意外。”
“是!”
交代完,憤怒的走出了公孫府。
剛一走出來又見一侍衛騎馬飛而來:“大人。”
“何事?”
“昨夜縣衙大牢被關押的人,有四十三人畏罪自殺。”
“什麼!千戶大人在哪?”
“千戶大人正趕去趙家莊的看管地。”
“趙家莊!那裡發生了何事?”
“昨夜聽說是出現了十幾個無頭屍。”
心中甚為震驚,“將馬給我。”連忙騎上侍衛的馬往趙家莊奔去。
一路疾行,半個時辰便到了趙家莊。
“打死她!”
“就是她,就是她害死了狗娃。”
“大家一起上!”
趙新城縱身從馬上跳起,一腳將舉起鋤頭的男子踢倒,與護衛連城一線擋在了秦雪的身前。
憤怒的村民頓時一驚,一時間鴉雀無聲。
“虎娃,你沒事吧?”身旁拿鐮刀的老人將他扶起。
“沒事”
“鄉親們,這小子和這個黑心的狗官是一夥的,大家一起上。”爬起的老人怒吼著。
趙新城橫刀在胸,擋住村民逼近,怒喝道:“你們想造反嗎?”
所有人停住了腳步,頓時啞口無言。
“鄉親們,你們聽我說。”秦雪撥開守衛,站到了前面。“這件事,有誤會...”
未等他說完,老者搶話道:“有什麼誤會,老朽的兒子在島上只是幫著看場打雜,他有何錯?你們不分青紅皂白就把他抓了起來。如今死無全屍都是被你們這些當官的害的,我跟你們拼了!”
“還有我家狗子,他說去幫大夥煮飯給她姐姐掙醫藥錢,也是你們不分青紅皂白將他抓了起來,這才讓我這個白髮人送黑髮人。”
秦雪連忙解釋:“鄉親們,這其中定有誤會,這些人的死跟官府沒關係。”
“沒關係,要不是你將他們關起來,他們能死嗎?”
“鄉親們,別他們廢話,跟他們拼了。”
“對!跟他們拼了!!!”眾人拿著鋤頭鐮刀掃帚衝了上來。
“一群刁民!”
“新城,住手!”秦雪連忙喝止了正欲拔刀的他。面對民怨洶洶,眾人只能一邊護,一邊退。
就這這個時候,錢豐腴帶著衙門的捕頭趕到。看見一群刁民在圍攻千戶大人這還能忍?立刻叫緡連前去解圍。
“上,給我將這群刁民拿下!”
“是!大人。”
錢豐腴連忙下馬上前:“屬下失職,讓千戶大人,受驚了。”
秦雪怒道:“錢豐腴,叫你的人馬上給我全部住手!”
“千戶大人,跟這群刁民有什麼好說的。”轉過身對著眾人喊道:“給我狠狠的打。”話音未落便有十幾個村民被打翻在地。
“新城!”秦雪怒道。
趙新城一個箭步凌空而起,一腳踢下將那幾個打人的衙役踹飛在了人群后方。
衙役們灰頭土臉地站起來:“趙百戶,你這是何意?”
“何意?”
一刀斬出,巨木隔空斬斷,直直地倒了下來,嚇得一眾衙役倉惶躲開。
“誰敢再有為難村民者,猶如此樹。”
“這…”
“聽清楚了嗎?”厲聲呵斥。
眾人戰兢看向錢豐腴,錢豐腴一臉尬然:“看著我幹什麼,沒聽見百戶大人說的什麼嗎?”
“是,屬下遵命!”齊聲回到道。
錢豐腴笑嘻嘻的看著秦雪:“千戶大人,你看這件事?”
看著竟是驚駭的村民,走上前去將倒地的村名扶起,這才發現他胳膊已斷,從懷裡摸出二兩銀子遞給他,他神情驚惶本能的向後退縮,無奈的只好叫來村長,吩咐傷者送醫,銀子記在她的頭上,事後一併結了。
接著對大家說道:“此間兇案定有誤會,請大家給我一點時間,我定將此事查過水落石出。”
看著他神情堅定,眾人齊齊跪下哭泣道:“請青天大老爺一定要我們做主啊。”
“大家放心,我一定早日緝拿兇手,給死去的人一個公道。”隨後走到錢豐腴身邊:“知府大人。”
“下官在。”
“把這次事件關著的人全部放了吧!”
錢豐腴眼冒精光:“是,下官這就去辦。”
回城途中二人拉住了疾馳的駿馬,穿竹過林漫步而行,趙新城有些不解:“姐,為什麼要把關押的人全部放了,那之前所做的豈不是白費了。”
“這不正是那些人想要的結果嗎?”
“姐,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說笑。”
“我沒說笑,你沒注意這次事故死的都是一些討生計的人,富家子一個都沒有。”
“姐,你的意思是說這些事不是意外!”
“哪有那麼多意外,你看著吧府衙大門前還有好戲看。”
“既然這些都在你的預料,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扭頭看了一眼四周山脈和寂靜的草叢之後,“先把這件小事放一下,交給錢豐腴去處理就行;別忘了我們此行的真正目的,我叫你派出去的人可有回信?”
“還沒有。”
“務必抓緊,這件事才是重中之重。”
“嗯,我知道。”
“那好,我們走吧。”
“去哪?”
“去看戲。”握緊手裡的韁繩朝城裡奔去。
聽到城外快馬加鞭的來傳報,下令放了所有人,公孫府內頓時歡雀四起,直接將那前來認領遺體的親屬悲泣聲衝蕩得雲散九霄。
“展天”王老六向正在清理殘骸的他喊道。
放下手中的焦炭木窗:“什麼事,六哥。”
“家主讓我們將死者的遺體全部運到縣衙門口去。”
“嗯,那我這就去套車。”
“嗯”
看著展天離去的背影,王老六微微點頭,這小子懂規矩。
路過後院時遇到了公孫無忌,“展天。”
展天上前:“公孫兄有事?”
遲疑了片刻問道:“這次失火情況如何?”
看著他擔憂且過於皙白的臉色笑道:“沒多大事,交給我們處理就是,你安心修養,有事你叫我。”說完便徑直走向了後院。
公孫無忌看著他的背影眉頭皺得更深了一分。
這次公孫府燒死的就有百人,所以運送的指揮權就交給了掌管車隊運輸和維修的總管事齊天遠身上。
齊天遠令人將所有的車全部拉了出來,兩人負責一輛,一輛三遺體。所有的遺體,一半交由維修隊的鐵五負責,另一半則交由運送隊的王老六負責。在這種分工明確的情況下,半日時間便將所有的遺體送到衙門口擺放完畢。
在擺放的過程中發現,擺放的人不僅有公孫府,還有趙家莊,李家壩的人,擺放的遺體總共有三百多人!
說也奇怪,全是下人、丫鬟、長工、短工、及奴僕,富家子弟均僥倖無恙。
一時間府衙門口,圍觀者眾,紛紛議論著那些前來認親的哭泣之人。
而此時,坐在縣衙對面二樓上喝茶的人問道:“姐,這就是你說的看戲。”
那官服長服的女子舉著茶杯,看著下面的騷動情景神情,神情不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