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天色這麼晚了,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迴廊拐角處,一個瘦高的身影從黑暗處靈活地鑽了出來。
是連繹。
原來他把公子扶回房後,就一直都沒有離開。
他心裡也不放心,本想等到公子房裡的燭火熄了之後再走的,可誰想到……。
“你全都聽見了嗎?”
徐禹城向前走了幾步,來到了花園裡。
皎潔的月光打在他俊俏的臉上,這讓他的五官看上去,更顯現出立體美了。
“沒……沒有!”
連繹心虛地用眼神瞟了一眼徐禹城。
“公子,你總算是開口說話了!”
“這都整整一個多月了,你一直都把自己悶在屋裡。”
“別提說話了,你是連半個字都沒有同我說過。”
“你是不知道,這些日子沒有你整日在我耳邊對我訓導,我是有多不習慣啊!”
連繹故意把頭湊近徐禹城嬉皮笑臉地說著。
“你回房去睡吧。”
徐禹城斜著眼睛,用餘光掃了連繹一眼。
他轉過身去,繼續往徐府的大門走去。
“哎!”
“公子,你要往哪去啊?”
連繹一邊小聲地喚住徐禹城,一邊把他悄悄地往徐府後門拽去。
“我看你一定是病傻了!要不然就是餓呆了!今晚的徐府大門,你能出得去嗎?”
“別忘了今晚,可是你的洞房花……。”
“完了!”
連繹小聲嘀咕起來,他不停地用手輕拍自己的嘴。
“這傻了呆了的人不就是我自己嗎?”
連繹自言自語,“明知道公子心裡不舒服,我還在這瞎叭叭啥。”
徐禹城並沒有理會連繹,他頭也不回,徑直走出了徐府後門。
“公子,你等等我啊!”
連繹追上前去,氣喘吁吁地追問著。
“你這都好幾天不吃飯了,怎麼還有力氣走這麼快啊?你到底要去哪啊?”
“你該不會是……。”
連繹突然反應了過來,他快步上前攔住了公子,拿起劍柄把它抵在了徐禹城的胸前。
“公子,你可不能去!”
“你今日大婚,這連新婚之夜都還沒過呢,你就迫不及待地去尋欣兒姑娘,你覺得你這麼做合適嗎?”
連繹急了,“我絕對不會讓你去的!”
“就算你今天打我也好,罵我也罷,我都會阻止你去禾家的。”
說話間,連繹就已經把他那張城牆一般厚的臉皮,往徐禹城的手邊靠去。
“反正你就是不能去!”
連繹篤定地說著,由於緊張和害怕,他感覺自己的手都不自覺地發起抖來。
“我一定會去!”
“你給我閃一邊去!”
徐禹城邊說邊把連繹往身後趕。
“不是!公子。”
“這新婚之夜你就扔下懷孕的新娘子去找舊愛。”
“你就算不為了少夫人的情緒考慮,你也要為了徐府的名聲考慮一下啊!”
“還有!”
連繹不斷地補充著。
“還有老爺和夫人,你難道就不怕他們會被別人在背後說三道四的嗎?”
這話一出,徐禹城果真停下了腳步。
他愣在原地一動也不動,誰也看不透他心裡在想什麼。
這能看見的,就只有他那越來越緊蹙的眉頭。
徐禹城往前走了幾步,一下子就坐在了一個爛樹樁上。
“連繹,你能為徐府,為老爺和夫人考慮得這麼多,我很欣慰!”
“但是今晚,無論你如何勸說,我都必須要去禾家!”
徐禹城的語氣變得很低沉,“因為在剛才的婚宴上,我聽別人說欣兒她生病了!病得就快要死了!”
“我不能失去她,哪怕今後的日子裡,我已經無法繼續陪在她的身邊,我也要讓她好好地活下去!”
徐禹城低著頭,他用雙手擋著自己憔悴不堪的臉,他深吸了一口氣,許久才開口說話。
“她會生病完全都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這個負心漢,她才會受到那麼深的傷害。”
“是我,負了她!”
連繹走到公子身旁,背靠著他,也坐在了樹樁上。
此時此刻,他也很想替禾雨欣,把眼前的這個負心漢給胖揍一頓。
十年了,禾雨欣那個美麗善良的姑娘,她總是默默地等著自家公子。
她獨自守護著他們的愛走過了多少個春秋。
她又是如何一步步地牽著公子的手,從青澀少年走到如今的翩翩公子,連繹也全都看在了眼裡。
“其實,這也不是公子你的錯。”
“那天晚上,要不是大公子,他幫著少夫人往你的酒中下藥,你也就不會犯下這大錯。”
連繹一說完這些話,就馬上後悔了。
他感覺自己的頭頂上好似一瞬間就烏雲密佈了。
“你少給我提他們兩個!”
“我不想聽!”
徐禹城突然提高了聲量。
他眉宇間的“川”字又一次出現了。
“是!公子我錯了!”
連繹嚇壞了,他提起這事,不就是戳中他的痛處了嗎?
他轉過身去,連大氣都不敢出,些許尷尬的沉默過後,突然……。
“哎呦!”
還沒反應過來呢,連繹的後腦勺,就狠狠地捱了徐禹城一巴掌。
“疼死我了。”
連繹吃痛。
“公子,你都絕食了好幾天了,怎麼手勁還那麼大?”
“對了!”
連繹好像突然間想起來了什麼事,他起身拉著徐禹城就要走。
“幹什麼?”
徐禹城有氣無力地,像個提線木偶一樣地,被連繹連拉帶拽地拖著往前走。
“公子,你都好幾天不吃不喝了,一定餓壞了吧?”
“咱吃點心去吧,我也快餓死了。”
“連繹,你還是我的親信嗎?”
徐禹城把連繹抓了過來,將他上下打量個遍。
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臭小子,會是那個從小被財叔滴溜進府,和他一起光屁股爬樹長大的發小加貼身侍衛。
“我心裡都這麼難受了,你居然還能想得到吃,你不是應該陪著我一起絕食餓死的嗎?”
“是是是!”
連繹壞笑著,“該餓死,等回府後,我就陪著你一塊兒餓死!”
金秋十月,子時的幽州城,已經能感覺得到些許的寒意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們停在了城中的一間醫館門口。
徐禹城滿眼含淚地望著面前的這家醫館。
連繹取下自己身上的披風,將它披在了徐禹城的身上。
他知道公子其實並不一定會怕冷。
因為比這天氣更冷的是,公子他那顆早已“死去的心。”
“公子。”
“咱別看了,吃麵去吧!”
連繹拼命拉著眼前這副,只剩下了軀殼的活死人,往醫館旁的面線攤子走去。
“二位公子要吃點什麼?”
麵攤主擦了擦手,熱情地迎了過來。
“城公子?”
“您今兒不是成親嘛?”
麵攤主驚奇地問道:“都這個時辰了,你不是應該在府裡,春宵一刻值……。”
連繹慌忙上前捂住了麵攤主的嘴,“你別說話,快給我們下面去吧!”
“別放辣椒,我們公子不會吃辣!”
連繹一邊回頭囑咐著麵攤主,一邊悄咪咪地偷看徐禹城的臉色。
“禹城哥!”
麵攤子的最角落,一位身軀凜凜的男子緩緩地站了起來,他帥氣的五官如刀刻般精緻。
此時的他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徐禹城站立著的方向。
他身著一襲金邊黑衣,全身上下都透出一股震威天下的王者氣息。
他右手食指上戴著的那枚魔戒,在幽暗的燭光下顯得十分刺眼。
“哦!對了城公子,俊王他早就來了!”
麵攤主停下手裡的動作。
“我剛才就想同你說的。”
說罷他繼續低頭忙碌著。
“成俊,你小子怎麼會在這裡?”
“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隨軍在冥界的嗎?”
徐禹城慢步走到他面前,坐了下來。
看得出來,他這時候已經變得更加的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