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當時就哭了,他一直以為孃親是為了天帝才鬱鬱而終,結果,真相反而令他這般不堪。
天帝面色堪稱精彩,那些深埋時光中不甚光彩的一段回憶重新被提及,同時被想起的還有自己徹頭徹尾的失敗。
“不愧是他的兒子,不過,你真的能下得了手嗎?就算你不在乎這三界,可你能忍心自己心愛的人也一起葬身在你一時憤恨的怒火中嗎?錦繡,那隻仙靈貓,你不在乎她嗎?”
蕭澈搖搖頭忽然嘆口氣,“天帝,我說過要讓這三界陪你一同承受了嗎?你自己犯的錯,為何要牽連上別人,這個後果,有你一人承擔就好了。”
天帝皺著眉頭似乎在思考他這話裡究竟有幾分真實性,蕭澈卻不耐煩了,“你以為清月拼上性命靠近你只為了放置那個結界嗎?”
話落已然長槍襲來,天帝召喚法相卻失敗了,登時明白自己是不防備間被種下了禁錮法相的禁咒,眼下就相當於桉板上的鯰魚。
難怪對方要和他絮絮叨叨說這麼多,也怪他心神大亂,否則不會察覺不到身體裡的禁咒。
可惜!
“就這樣了嗎?”
天帝怒吼一聲,本該被禁錮的朱雀法相登時炸裂在身後,一隻渾身黑羽粼粼的朱雀出現在眾人面前。
“長祝!清月!本尊這就送你們去和你們母親團聚,這世界還沒人能處置本尊。”
真正入魔的居然是天帝,原本那些被保護在禁制裡的仙人們全都不受控制地虛空漂浮起來,源源不斷的仙力肉眼可見地被抽出盡數灌進天帝的身體。
他竟然要犧牲整個天庭的仙人們!
蕭澈二話不說衝著那些仙人大喊一聲,“此時不反抗等著死嗎?”
伴隨著蕭澈的碎魂,麒麟法相和黑色朱雀法相撞在一起,那一瞬間的空隙,一眾仙人們立時結起了上古滅仙陣。
麒麟當場魂飛魄散,倒是天帝依舊頑強地留著根基,只不過,明顯受損嚴重。
太白老仙封好仙陣,又派了人去西天請佛祖來,天帝反抗的厲害,一旦他恢復過來,這裡的人都不會躲過的。
眾仙歷經生死一線後,俱是異常沉默,原來表面平靜的天庭內裡已經腐朽成這樣了。
寂靜中一隻狐狸崽子的叫聲便顯得格外清晰,那是一隻紅色九尾狐,看起來奄奄一息。
太白老仙將它攏進袖子,“好孩子,好好休息吧!”
眾人不解,這狐狸崽子是天帝的種,若是此時放過,萬一將來他起了報復心豈非徒留後患?
太白老仙搖搖頭,“他要是真想報復,就不必以命相助邵元真君拿下天帝,你們別忘了,這孩子也是狐族雲姬的孩子,和邵元真君同母異父的兄弟。”
眾人頓時不言了,狐族向來上不得檯面,但數萬年前,狐族卻出了一個謫仙般的人兒,其品性甚至得到了上古神獸麒麟的認可,並且結為夫妻。
能和麒麟成功結親,便證明連天道都承認她的品性。
更何況,這夫妻兩人俱是為了三界和平才身死道消的其子邵元真君又步上後塵,如今,這世上僅存的一份血脈如若再被抹殺,那就是天族對不起那兩位。
天帝被佛祖打入無間,天庭一時無主,便請來十六位菩薩坐鎮,眾位仙人則雲遊人間尋找下一任天帝。
據佛祖說,下一任天帝已經出生了,待其人間六十六歲壽終正寢後便會平地拔仙。
狐狸崽子清月在太白老仙的照顧下,三天後離開了天庭,一路來到人間,短短三年,大玘看起來比從前更加繁盛了。
清月換了身尋常衣物,又泯滅了卓絕容貌,頂著一張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臉來到了元氏醫館。
元氏醫館似乎擴建過了,足足兩座二進門院子,來來往往的都是老百姓,他忍不住彎了嘴角,“小貓兒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善良。”
“叔叔!”
衣服下襬被一個蘿蔔丁捉住,清月低頭一看,一股熱血登時衝上頭頂,這張小臉簡直和他哥哥阿祝一模一樣!
“安安!你怎麼又亂跑,小心我告訴娘,讓他打你屁股。”
又一個頂著和錦繡一模一樣臉的小女孩跑了過來,謹慎又防備地看了眼清月,趕緊把小男孩帶走了。
淳于光聽見動靜抬起頭來,見清月立在門口,便起身招呼,“這位公子可是來尋醫問藥的?”
“我來找人,錦繡在嗎?”
淳于光不解,“不好意思,這裡沒有錦繡,您是否記錯了地址?”
清月搖頭,“我沒記錯,我找那兩個孩子的孃親,她現在在人間叫什麼名字?”
“你認識我師傅?”淳于光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您稍坐,我去找師傅來。”
清月任他去了,自顧自坐在大廳,這個藥房比之從前真是齊整了很多,三面大牆上齊刷刷地做了一排排嵌入式藥格,上面還清楚標記著藥物名稱。
錦繡聽說有人找時正在後院曬草藥,聞言頭也不抬道,“我可不記得還有什麼故人知道我叫過錦繡,請他進來吧!”
三年前,她被送回人間後便再也不曾見過蕭澈,她心裡很明白,自己再也見不到對方了,那時候天空的動靜,饒是人間也感受到了震動,百姓們以為是地震,可她卻明白,那是蕭澈再也回不來的標誌。
所以,她假裝不知道,一直守著醫館假裝她等的那個人會回來。
可是,兩個孩子都三歲了,他依舊沒有回來。
清月進來時,錦繡已經候著了,在見到那張十分普通的臉後心中隱隱抽痛了一下,她就不該再奢望什麼了。
她冷冷道,“你是誰?我似乎不曾見過你,何談故人?”
清月這才記起自己易了容,立刻換回本來模樣,這下錦繡認出來了,不僅認出來了還嚇了一大跳,立刻就做出防備姿態,“你來幹什麼?”
清月安撫笑著,“大嫂,我是清月啊!是不是嚇到你了,其實,事情是這樣的。”
錦繡手中已然捏了根針,“你發什麼瘋呢!誰是你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