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她輕叩起老柳的房門。

“進。”只是一字，她便感受到了老柳的虛弱，像是幾縷微弱的氣息飄進耳朵裡。

她輕輕的推開房門，老柳趴在床上，後背的重傷讓他無法起身，稍有一動又將扯裂那敷著藥的傷口。

老柳微微抬起頭，望見暮瑤紅腫的眼睛，故作輕鬆的提高了語調，讓自己顯得更有力一些“到底是老了啊，這麼不中用，累的你擔心了。”

“別這麼說，說到底還是我太沒用了，師祖已經答應要帶我好好修行了，我定會勤加修煉，將來換我來保護你吧。”暮瑤忍住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以免老柳內心歉疚。

“有師傅親自教導我更放心不過了。”老柳有些沮喪，“只是這一耽擱又不知何時才能出發了。”

“前路兇險，定要做出萬全打算，提升修為才能更有勝算啊。”暮瑤這話讓老柳沉默了一會，不可否認，以他們如今的實力，能不能順利找到狐族都是未知，甚至連魔族都來橫插一腳，前路的兇險不言而喻。

“如此說，那還需更加努力才是。”

“嗯。”

老柳喝了雞湯又沉沉的睡下了，暮瑤將門給他帶上，剛一回頭就望見眾人一行朝後山走去，子顏轉頭看見了暮瑤，趕緊招手讓她跟上。

一行人來到後山，歲年師兄和師祖已在河邊等候。

“今日課程為修心。”歲年師兄說罷就盤腿坐在一塊石頭上，閉上眼睛，其他的師兄弟們也各自尋了一處坐了下來，暮瑤坐在溪邊一塊青石上，師祖踱步而來，站在暮瑤跟前問：“觀天之道，你可有所悟？”

呃......其實從練字時暮瑤就想過一些，天道究竟是什麼，人又能如何窺探天道，若能參透，也理應是些淺顯且通俗的大道理，便答道：“四季更迭，潮起潮落，皆是天道所為，如此說來理應是順其自然。”

師祖笑了笑：“嘴上參透，心裡又有幾分明瞭。”他輕點了下暮瑤微皺的眉頭，“你一直都有所思有所慮，身上透著一股急躁，如何能靜下心修心，真正做到順其自然？”

“師祖，人若真事事遵循順其自然，必然少了很多事在人為的可能。所以我很難覺得順應天意是絕對的。”暮瑤頭微低，微風撩起她額前的碎髮，反覆與那長長的睫毛糾纏，“若當初師父遵循順其自然就不會在我出生之際救我們母女，那這世上也就不再有李暮瑤了。”

“雖是同一場修行，但人卻可以各自為道，你可以尋找你內心的道，無論出於什麼思慮，它都將支撐你走下去，助你修為更進一步，然萬事萬物皆大夢一場，不到夢醒，一切皆又未可知啊。”師祖抬起頭，像是在回顧很遙遠的往事：“事元他，一開始就在局中，又如何能置身事外。”這句話像是在對暮瑤說，又像是在隨意的感慨。

暮瑤想開口再問，師祖揮了揮手，示意她莫要追問了，“平心，靜氣。”

“是。”

暮瑤閉上眼睛，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可腦海中的思緒並沒有停下來，她強迫自己靜心下來，過了一陣平心下來觸覺像是被放大了一般，只覺那微風在周身圍繞，聽力也似乎好了許多，溪水流動的潺潺聲，偶有小魚戲水濺起水花的聲響，遠處枝頭小鳥的嘰喳聲，樹葉被微風吹動的沙沙聲，都盡數傳進暮瑤的耳朵裡，這一刻，她卻前所未有的感到平靜，彷彿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了，暮瑤此刻才知道，這就是自己內心的世界安靜了。

她的精神力用來感知著天地萬物，只覺有一股熱流從腳底展開，一下就串流到全身，暖洋洋的，就像是之前每次引渡完過後那種奇特的感覺，雖難以言喻，但卻能感受到是自身的修為又精進了。

......

不知又坐了多久，她緩緩抬眼，已是夜幕，透著星月的餘光，看到眼前就只剩子顏一人在百無聊賴的看著她。

“看你這麼投入大家都沒有叫你，怎麼樣？可有感覺突破？”

“是有覺得精進不少。”

“那就好。不過晚飯怕是要我們自行解決了。”說著子顏便起身準備帶著暮瑤回去，可暮瑤隱隱覺得在樹林深處有雙眼睛正盯著自己，可回過頭，光線太暗又難以看清。子顏師姐的修為高，若她都沒有察覺到異樣，也許便是我多心了吧。暮瑤心想著，便隨子顏回去了。

子顏讓暮瑤在房間裡等著，不一會便從房門口溜進來，得意又狡黠的衝暮瑤一笑，暮瑤便知事情不簡單，果不其然，子顏從袖口掏出了油紙包裹的半隻燒雞和一壺清酒。

“啊？這，這是哪弄來的啊？”暮瑤只覺有些心虛，可她話音剛落，便聽見院子裡傳來師祖的咆哮聲；“哪個兔崽子偷了我的東西！”

這一聲咆哮像是響徹了整個山谷，在寂靜的深夜如同驚雷一般，可四處竟毫無回應，彷彿大家也都習慣了一樣，師祖也無奈，暮瑤只聽他又罵罵咧咧的折回了自己的屋子。

一旁的子顏師姐倒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招呼著暮瑤快來嚐嚐，“子顏師姐，這樣不好吧......”暮瑤有些侷促。

“沒什麼不好的，老頭子總教育我們過午不食，可自己還不是深夜躲起來偷喝酒吃肉，一把年紀了多傷身體，倒不如給我們吃，也好讓我們好好長長身體嘛。”

“話雖如此說.......”

“快來吃，一會涼了不好吃了。”

剛還想義正言辭一番的暮瑤摸摸自己飢腸轆轆的小肚子，只道“來了來了，真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