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年輕男子走進晨讀室，原本喧鬧的屋內，瞬間安靜了下來，暮瑤趕緊將最後一口桂花糕塞進了嘴裡，開始注視著這個年輕的先生，他面容清冷，臉龐稜角分明，鳳眼薄唇，渾身透出正派的大家風範，他一手背後，另一隻手扶在書案上，顯得頗為老成，他不緊不慢的開口“今日的課程是練字，不如今天就開始寫一些《黃帝陰符經》吧”

下面細細簌簌開始有翻開紙張的聲音，六六低頭小聲伏在暮瑤耳邊，告訴她這是歲年師兄，是師兄弟裡最年長的那個，今年已經二十五有餘了，平日裡甚是嚴肅，且很是正經，輕易不要招惹。

暮瑤深深的點了點頭，謝過六六的好意提醒，一回過頭便與那注視著自己的目光相逢，趕緊心虛的低下頭展開自己的紙張。

翻開空白的紙張，她開始沉默起來，寫字這件事難不倒自己，好歹自己父母皆有學問，自己雖貪玩父母也未曾好好傳授自己所學但也耳濡目染學了幾分，但這什麼《黃帝陰符經》倒是第一次聽到，提起筆卻不知如何開始。

她側側的扭過頭去，瞄了眼六六的書案，別看小小年紀，字寫得倒是蒼勁有力，提筆在紙上寫上：觀天之道，執天之行，盡矣。

暮瑤也一筆一劃的照著抄寫起來，然而六六並沒有再繼續寫下去了，等了一會暮瑤忍不住問六六怎麼不寫了。

“姐姐，我只會這一句。”六六有些不好意思，將自己的身體向後躺了躺，讓暮瑤透過自己看一看七七，七七的紙上也是這一句，且不光是這一句，還有幾個寫錯塗掉的墨疙瘩，就這幾個字還能寫錯這麼多啊！

暮瑤也不對這兩個小鬼有什麼指望了，索性趴在桌子上玩起了寫字的筆，一會又覺得無聊，便在空白的紙張上胡亂畫起了畫。先是畫了六六七七兩個圓圓腦袋的小娃娃，溫和且稍稍圓潤的褚楚師兄，再者就是眼前嚴肅不苟一笑的歲年師兄，五官難以輕易勾勒，於是就以誇張的樣子畫了他兇惡的小人，畫完還忍不住笑了起來，雖有些誇張，但是還挺傳神，自己的畫技還真是有的說教。

突然一雙修長的手在她眼前出現，在她趴著的書桌上扣了扣，她便慌忙起身，露出了自己在紙上胡亂畫的小相，歲年師兄將紙從暮瑤的胳膊下抽了出來，仔細看著上面的小人，遲遲沒有說話。

沉默的時間總是顯得漫長，暮瑤手指攥著袖口，小臉一陣紅白，準備好了迎接狂風暴雨，前排的一一和三三回過頭，後面的子顏師姐和褚楚師兄伸長了脖子想一探究竟，暮瑤的頭越埋越低，緊張的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了。

然而歲年師兄並沒有發作，他平靜的將紙摺好放入自己袖中，對她說“散課來找我一趟。”

完了完了，必定是要散課後與她清算，暮瑤余光中感覺到一圈同情的目光，她愣是不再抬頭看，埋頭在桌子上繼續重複寫著那句觀天之道。

.......

終於捱到下課，褚楚師兄喊著大家一起去山上採菌子回來煲湯喝，一群小孩子歡呼起來，收拾著東西準備出門，卻每個人在出門前都拍了拍暮瑤，也不知是安慰還是同情，或許都有吧，反倒讓暮瑤心裡沒了底，更忐忑起來。

待人都散去，暮瑤才緩緩挪步到最前面歲年師兄的書案。

“對不起，師兄，我不該......”話未說完暮瑤就將頭埋了下去，忽而一本書卷映入自己的視線。

“這是《黃帝陰符經》的註釋本，裡面的內容我也有一些補充，你且拿回去看看，於修煉是有益的。”

“嗯？好好好......”暮瑤連連答應，雙手接過那本書，歲年師兄是不打算追究小相的事了嗎，正當暮瑤懸著的心稍稍放下時，歲年從袖口將紙拿出展開，果然風雨還是將至，逃也逃不開。

“畫的挺傳神的，想不到你繪畫很能捕捉到精髓。”暮瑤雖表面沉靜，但內心卻沒料到得到的居然是誇獎，剛準備得意，目光便隨著那修長白皙的手指移動到畫像上褚楚師兄的地方，歲年用指尖輕點了幾下，對暮瑤說：“就是畫的有些圓潤了，但這神情溫潤確是捕捉了大概，”他又指向旁邊那個“這凶神惡煞的小相是畫的誰，我倒沒有看出來，這群師兄弟們裡最不好想與的怕只有子顏了吧，但她也是孩子心性，沒有惡意，只是有些喜歡捉弄人。”

嗯？嗯？嗯？暮瑤的腦瓜只覺懵懵，被他的‘小相認領’本領驚得說不出話，只胡亂稱那個小相只是隨手一畫，並沒有參照觀裡的師兄弟們。

經此一事暮瑤覺得自己的畫技也沒什麼可得意的了，要麼是自己學藝不精，要麼就是眼前這人混不自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