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瑤看著娘緩緩的閉上眼睛,她的魂魄與肉身抽離,向遠處飛去。
走馬燈到這裡就結束了,暮瑤望著水池裡孃的魂魄一點點的向下沉“娘,娘....”暮瑤大聲得朝水池中央呼喊,這一刻她的心裡沒有怨沒有恨,她只想娘能坐起身來再和她說說話。
可魂魄沒有任何停留,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沉入水中。
暮瑤就呆呆地望著池水,曾經那個與她最親密的人,就這樣消失了,在這個世間沒有留存她的一絲身影。
過了許久,南風忍不住打斷了這份寂靜,“有看出來什麼問題嗎?”
“狐族。”老柳確定了這場詛咒一定與狐族有關。轉頭看到暮瑤還沉浸在悲傷裡,他也不自主的想,將來自己與愛人一起這樣消失在世間,也是這般孑然一身,甚至都沒有孩子的記掛,想到這也難免有幾分淒涼。
“為什麼是狐族,就因為我爹獵到的那隻銀雪狐了嗎?”暮瑤冷不丁冒出來一句。
“狐族最擅下咒,且睚眥必報,雖然不知你爹獵得它究竟是什麼情況,但八九不離十是與這銀雪狐有關了。”
“怎麼樣才能尋到狐族?”
“若真是走馬燈裡那隻銀雪狐做的,那就要去極地了。既然有一絲線索,不如就去試著找找看。”
暮瑤和老柳你一句我一句的討論著,南風則像是散步來此的一樣,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哈欠,“線索已經給你們了,你們自己去找吧,我先回去了。”
“等等....你這話像是早已知道真相提前預謀透給我們的一樣......”暮瑤察覺出了一絲被人牽著走的感覺。
”我知道的啊。”南風大方的承認讓她很是詫異,“之前就告訴過你我知道的可多了,我可是地府的眼睛呢。”
“我娘剛離世你怎麼提前知道的?”
“天機不可洩漏。”南風故作神秘起來。
“那......”暮瑤話還沒說完,就被南風推搡著往外走。
“別這這那那了,趕緊去吧。”
“你和我們一起去吧。”暮瑤覺得這隻烏鴉知道的很多,帶上也許會有用處。
“我南風大人日理萬機,幹嘛要陪你個小丫頭......”
“因為你比較厲害,而且什麼都知道,帶著你多安心啊......”
“你這話說的倒是沒錯,”南風聽著很是受用,但他突然目光狡黠的笑了笑,“但我不去。”
欸。
還沒等暮瑤再想出理由拉上他一起,他就腳底抹油大步流星的走了好遠,走遠後又似乎想起什麼,停了下來,回頭衝暮瑤說:“一路小心點,別死了哦。”
暮瑤被這話整的愣住,剛想在說些什麼,便發現早已望不見南風的人影。
老柳似乎習慣了南風的作風,也知道他不會將自己牽扯進他們的事裡,所以也並沒在意,而是一直在想有關狐族的事。
“出發前,我想回去看看我爹。”暮瑤的話老柳自然是贊同的,母親已逝,父親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這份父女的情分應該去成全,而且自己正好也有些事想再問問。
他們來到暮瑤家門口,雖離開的時間不長,但只覺恍若隔世,院子裡娘最愛的那棵海棠樹也殘敗,院子外和裡屋的門都沒有關,暮瑤緩緩的推開門走進去,看到床榻前窩著一個渾身酒臭味的男人,是爹爹沒錯了。
也不知他多久沒有打理自己了,頭髮鬆鬆散散,滿臉鬍子,髒亂的衣服在地上拖拉的也不成樣子,像極了街口那些討飯的乞丐,在孃的走馬燈裡,年輕時的爹是多麼儒雅清秀的模樣,暮瑤一時感嘆。
“爹,我回來了。”男人並未有什麼反應,像是半醉半醒,又像是昏昏沉沉睡著了,並沒有聽到。
“爹,我回來了。”暮瑤提高了嗓門,男人身軀一震,抬起頭來,一瞬間竟像個孩童一般嚎啕大哭起來。
“你娘,你娘她......”爹一時哽咽的很難再說下去,暮瑤將他攙扶在床上,緩緩道出:“我知道。”
看到她這麼淡然的樣子,暮瑤爹爹心裡糾的生疼:“我知道這麼多年,你一直是怨恨我們的,我們不是好父母,是我們對不住你。”
“爹,這些都過去了,我們不提了,我不怨恨你們了,若不是你們堅持把我生下來,那世上就沒有李暮瑤。”暮瑤眼含熱淚安慰父親。
這一刻,他們擁在一起,像一對真正的父女。
待他們調整好情緒,老柳才開口詢問。
“您還記得你當初獵的那隻銀雪狐嗎?當時的場景能不能給我們詳細講講。”
“怎麼問起那隻銀雪狐的事。”其實暮瑤爹的內心疑惑的是這些事只有他和暮瑤娘在,老柳是怎麼知道的。
“爹,娘給我託夢了,說是那隻狐狸詛咒我們一家人,才害的我們這麼慘,所以我們就想來問問。”暮瑤又扯出託夢矇混過關。
這一說爹爹並沒起疑,憤憤這隻狐狸真是陰狠,原來是自己害了一家人,於是開始仔細回想起當年的種種。
“當時就是我帶著弓箭想出去給暮瑤娘獵點吃的補補,出門時,只覺得有什麼在身後緊緊盯著我,可是我回頭找了一圈也只見白雪茫茫一片,覺得是自己多想了,就去林子裡了,轉了一圈什麼都沒遇到,就覺得自己運氣太差了,怕你娘等的太久,就返回了,結果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一隻銀雪狐躺在咱們家門口,瞪著一雙綠眼睛,整個身體又僵硬,四肢還有微微抽動,像是剛被打了一樣,可是身上沒有傷,所以皮毛還很完整乾淨,我就把它的皮剝了,給你娘禦寒,然後把狐血也放了一碗給你娘補身體......”
“那隻狐和普通的狐狸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嗎?”
“就是品種金貴一些的銀雪狐吧,當時我想殺了它,可是它的眼睛惡狠狠的一直死盯著我,搞得我很難下手,於是我就又朝它心口上射了一箭,等它死透了我才開始剝皮。”
這就是了。
爹在這隻狐狸死前胸口補的刀,暮瑤胸口的紅色印記,一定是這隻狐狸的詛咒。老柳點了點頭,示意暮瑤已經確定了,可以出發去極地。 暮瑤和父親又聊了聊家常問父親要了那張銀雪狐皮,就和老柳一起出發了。
暮瑤摸起那張狐皮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隱隱覺得熟悉,可自己只在走馬燈裡見過一次,怎麼會有手感熟悉的感覺呢。思考過後覺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就不去在意了,隨老柳出發。
出發前他們又回了陰山整頓,老柳說這次的旅途艱險,要準備一段時日,等詳盡之後再出發,而自己也沒什麼要準備的,於是暮瑤就又住在宣雅閣無聊的打發時間等著老柳。
奇怪的是自從暮瑤帶上那張狐皮,她就時常做起夢,夢到自己和一個男子在耳鬢廝磨,他將暮瑤圈在自己的懷裡,溫柔的親吻她,撫摸她,有時還會用尖尖的小牙輕咬她,暮瑤也不抗拒,摟住他的脖子回應他,可是在夢裡她卻無法看清男人的臉。每次醒來暮瑤都面紅耳赤,心撲通撲通跳起來,雖說自己已經到了少女懷春的年紀,但自己明明未經世事,怎麼會有這樣的想象呢。還有那個男人是誰,為什麼總出現在自己的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