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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鬼鏡傳奇13

桑夕初時不怕,眼看眾人一個個怒目而視,若非老頭阻住,怕是早就吃飽一頓拳腳。又聽老者之言,稱自已為白蓮教傳教者,便不敢妄生是非,賠禮道:“老人家不要見怪,我等村野凡夫,孤陋寡聞,不曉得老人家有通神本領。出言無狀,多有不敬,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原宥則個!”

老者自不與他一般見識,道:“普天之下,皆兄弟也,我與你萍水相逢,無恩怨情仇,倘若有不當處,任人評說,也是合乎情理。何來不敬?你要是想知我教門教義,不妨落座細聽,若是不願,權當一場遊玩,灑脫離去,沒什麼不妥處。”

桑夕天生就厚臉皮,哪裡理會得情理二字,只是憚於眼前,生怕吃些皮肉之苦,這才現出畢恭畢敬的神態。

此後桑夕不敢造次,鑽進人堆裡,聽人家說東道西,以期從側面揣摩白蓮教的底細。

老者姓韓名江勇,其父韓炎夫,曾在朝中為官,只因傳授白蓮教,被朝廷罷官免職,謫徙永年白鹿莊。其子韓山童,亦為白蓮教徒,在欒城一帶傳教。

南宋紹興年間,吳郡崑山僧人茅子元以淨土宗為基,建立新教門,稱白蓮宗,後稱白蓮教。

白蓮教肇起於何時?是以何教為主?是尊道教?佛教?亦或是摩尼教?彌勒教?

要言之,應是兼收幷蓄,雜糅各家,合而為一。

摩尼教源自古代波斯祆教,又稱明教、明尊教、二尊教、末尼教、牟尼教等,武則天延載元年傳入中土。開元二十年被唐玄宗下詔禁止。至唐武宗會昌法難,摩尼教在中原幾乎絕跡。

北魏宣武帝時,冀州沙門法慶,自為\"新佛\",創\"大乘佛\";所謂的\"新佛\"就是引用佛經彌勒下生經中\"彌勒下生成佛\"之說,雲\"彌勒佛取代釋迦牟尼佛下凡救世\",一反佛教五戒戒殺的原則,力倡\"殺人作亂\",認為殺一人者為一住菩薩,殺十人者為十住菩薩,\"屠滅寺舍,斬戮僧尼,焚燒經像\",\"又合狂藥令人服之,父子兄弟不相識,唯以殺害為事\"史稱\"大乘教起義\"。

五代時後梁末年,陳州母乙,董乙借彌勒降世為旗號,\"能變作佛形\",自稱\"彌勒出世\",聚合人眾,宵聚晝散。舉兵而起,百姓望風影附,屢敗後梁兵,勢力遍及陳、潁、蔡三州。“上乘教”就是以波斯摩尼教為基礎,兼收幷蓄彌勒,佛教等教義的雜鞣教派。

白蓮教淨土一宗,相傳東晉廬山東林寺釋慧遠為淨土宗始祖,結白蓮社共同唸佛,後世信徒以為楷模。早期的白蓮教崇奉阿彌陀佛,提倡唸佛持戒(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合稱五戒)以求往生西方淨土,教義與淨土宗大致相同。

淨土唸佛結社盛行於北宋,稱白蓮社或蓮社,主持者既有僧侶,也有在家信徒。

至南宋僧人茅子元,採用天台宗教理,繪製《圓融四土三觀選佛圖》,用佛像、圖形和比喻來解說佛土的高低;簡化並統一前人制作的唸佛修懺儀式,制定《白蓮晨朝懺儀》。先前的淨土結社,參加者之間只是鬆弛的社友關係,社與社互不相屬,茅子元將其改為師徒傳授、宗門相屬。他在崑山澱山湖建白蓮懺堂,自稱導師,坐受眾拜,又規定徒眾以\"普覺妙道\"四字命名,從而建立了一個比較定型的教門。

廬山東林寺和澱山湖白蓮堂是當時白蓮教的兩個中心。

閒話少說,言歸正傳。桑夕耐住性子聽韓江勇講白蓮教。教他相信只要口唸阿彌陀佛,“念念彌陀出世,處處極樂觀前”,死後即可“往生”西方極樂世界。

桑夕似乎聽明白一點,白蓮教講的是\"普化在家,清信之士\",隨了教即可稱白蓮道人。只因是\"在家出家\",也就不必如佛寺道觀和尚,道人那樣,剃髮,穿僧衣,著道袍,居家可設堂庵,供奉阿彌陀佛、觀音、大勢至諸佛像,上可為皇家祝福祈壽,下可為地方主辦佛事,父死子繼,世代相傳。

桑夕聽得心熱,有心入了白蓮教,但他轉眼一想,我要是做了白蓮教弟子,這幫混蛋豈不是都成了我的師兄,處處還得受他們的氣,老頭說我,倒也罷了,讓是這幫人來指指點點,說三道四,如何忍得?

桑夕想到此節,便以家中有事為由,拉著甄三,賈四遛了出來。

桑夕對二人道:“這老兒只會胡掐,矇騙老實人,在我看來,白蓮教也沒什麼神奇,不過是故弄玄虛,亂拜各路鬼神而已,何必信他?”

甄三道:“你看他的徒弟愈來愈多,讓人不得不信。”

桑夕道:“這有何難?不過是多幾個人充數而已!”

賈四道:“人家可是做得有模有樣。”

桑夕道:“咱不說這些,我只問你兩個,想不想發財?”

甄三賈四齊聲道:“天天在想,頭都快想破了,可財在哪裡?”

桑夕低聲道:“眼下就有一樁現成的買賣,能保你發大財,不知二位願不願意?”

甄三著急道:“你就別賣關子了,直說出來!”

桑夕這老兒行事詭秘,說話神神叨叨,說甚麼\"彌勒下生\",天遣魔軍殺不平,不平人殺不平人。不平人殺不平者,殺盡不平方太平。這不就是說,人人都能殺,人人都可殺人,大家來個你殺我,我殺你,人都殺完了,不太平還能如何?分明是聚眾造反,在此謀亂。這事兒要報知官府,捉住老兒,少不了幾坨賞銀。”

甄三大喜道:“著呀,這幫人,就是白花花的銀子,事不宜遲,得趕緊報官,可別叫煮熟的鴨子飛了。”

三人一拍即合,商議停當,急匆匆去將實情報於百戶長,百戶長不敢怠慢,調集人馬,疾速趕往娘娘廟。比及趕到,娘娘廟早也人去廟空,哪裡還有什麼老兒信徒!

百戶長一來撲空,頓時惱羞成怒,看著桑夕三人就來氣,吩咐下去,將三人按倒在娘娘廟前,各賞四十皮鞭。

桑夕偷雞不成蝕把米,本想悄悄發個橫財,豈料白白吃了個啞巴虧。韓江勇何等樣人,早就埋下線人無數,桑夕的小算盤,焉能瞞得過他?白蓮教行事,大多夜聚明散,只因韓江勇要做扶乩,才在白天現身,才引出這檔子事來。

桑夕三人被鞭笞得皮開肉綻,三日後方能走動,至此對白蓮教刻之入骨,發誓要對白蓮教伺機報復。

桑夕對百戶長更是狠得牙癢癢,咬牙切齒地咒罵:“狼心狗肺的百戶賊,恨不能吃了你肉,喝了你血,一樣的抽你兩三百鞭,讓你嚐嚐皮鞭的滋味,方解我心頭之恨。此仇不報非君子,我要親手捉了那老兒,看你還有何話說?”

桑夕突然一陣狂笑,喋喋不休道:“憑什麼你能做得,我桑夕就做不得。你老兒能聚眾謀反,我就不能招募閒人?有朝一日,等我事成之後,方知我得手段。”

桑夕靈機一動,起了創教的心思,當即與甄三賈四商議,將那平素交好的遊食無藉之徒,浪蕩好閒之士,逐一招致家中,效仿白蓮教,來個通宵達旦的秘密起事。做一旌旗,上繡“赤心護國誓殺白蓮”八字,稱該教為“誅蓮教”,桑夕自任教主,甄三,賈四為副教主。

連聚三日,餘人天方破曉,盡皆散去。一日得知訊息,白服老兒在上河莊彌勒寺嘯聚授徒,桑夕知道後,決計夜襲彌勒寺。

是夜,桑夕鼓動亡命徒,許以厚祿,得近百人,各持刀槍利刃,等到夜深人靜,藉著夜色掩護,趕往上河莊彌勒寺。

桑夕一到彌勒寺,見山門緊閉,甄三道:“你看大門緊閉,用甚麼法子進去?”

桑夕道:“區區兩扇木門,還怕破不開它?來!用鐵錘砸開!”

兩個手持八稜鐵錘的傢伙,照著山門“嘭嘭”一陣猛砸,“咔嚓——轟——”,山門破開了。

桑夕嚷道:“火把過來,兄弟們一齊放火,點了這山門!”

“唰!唰!唰!”無數火把丟在垮塌的山門上,燃起熊熊大火。一霎時,風借火勢,火借風威,劈劈拍拍,一陣火星亂迸,撲騰騰竄上半空。

桑夕道:“門開了,大夥搶進去呀!殺他個片甲不留”。

有人道:“爺不是要圖財來嗎?何以要人性命?”

桑夕斥道:“笨賊!這幫人個個精光得像叫花子似的,有甚麼錢財?只要結果他一條性命,去官府置換銀子。”

“爺是要殺他個寸草不留嗎!”

“不,應該是片甲不留!”

“雞犬不留,反正都一樣!”

......

山門大開,火光焰焰,無數火把,照得如同白晝。藉著浩大聲勢,七八個勇者持刀搶將入裡。“啊!哇!喔!”伴隨陣陣慘叫,當先進去幾人,這時便飛出幾人,只是有當胸部開了口的,有缺了腿的,有掉了腦袋的,有腰間多個窟窿的......

“天哪!這會碰著硬茬了。”

“晦氣,沒見好處,倒先折了本。”

這一喊不打緊,卻駭得眾人不敢貿然進去了。

桑夕勃然大怒,揮舞鋼刀,當先闖入。卻才入裡,左邊一條銀槍刺來,他用刀相格,不意左邊砍刀忽至,他慌忙退步躲讓。他這才看清,左右兩邊早有人候著,專等你鑽進門來。

桑夕躲過刀槍,正在暗暗慶幸,冷不防迎面一物呼嘯飛來,勁道大得出奇。夜色中難以分辨,黑糊糊似是石塊青磚,慌亂中只好側頭躲讓。怪只怪他躲得慢了,“嗤——”,被擊中臉頰,變成歪面真人。那物餘勢不衰,砸中身後的甄三。臉都是肉生長,怎受得住青磚砸打,可憐甄三,從此做了塌鼻將軍。

桑夕一路氣勢洶洶,才開山門,卻連門都進不去,讓他顏面掃地。眼見進攻受挫,人人心生怯意。桑夕痛得“哇哇”怪叫,踉踉蹌蹌退出門來。

慕然見,只見韓江勇單手託舉著大油鍋,鍋內火焰熾盛,朝著山門徑奔幾步,呼聲“疾!”,大鍋離手,盤旋飛出高牆,劈空裡傾瀉而下,好比天空中撒下一匹油簾布,撲啦啦潑向人叢。

煎油沾衣即燃,觸肉即焦,頃刻間引火燒身,但見遍地火滾,一片鬼哭狼嚎。同時,山門裡湧出無數白蓮教徒,手持刀槍棍棒,如狼似虎般驅殺過來,一路砍殺,駭得誅蓮教眾抱頭鼠竄,捨命奔逃......

桑夕渾身火燒起來,他一時大急,雙手撕扯,蛻去上衣,地上摔打滾爬一陣,丟下衣服,抽身便走。身後光亮一閃,腰間繫著的銅鏡突然跌落,可他哪裡顧得?早有人趕上,將他撿起,交於韓江勇。

桑夕僥倖撿得一條命,掙扎著回來,氣得暴跳如雷。一連幾日,苦思冥想,也思索不出對付白蓮教的計策。

忽一日,百戶長支使地保,上門察查動靜。桑夕問他何事?地保言道:“聽說你設了新教,常聚些半僧半俗的閒人,可是實情?”

桑夕沒好氣道:“有便如何?沒有又待怎樣?”

地保唬道:“沒有,也就罷了!若有時,要投官府查辦。”

桑夕一聽怒火中燒,一肚子火正愁沒地方發,對著地保吼道:“老子做個教主,小小地保也來欺擾,大丈夫瞞他做甚,你看我大堂上擺放何物?”

地保挑門一望,頓時呆住,屋內早做了庵房,香壇神像,旌旗刀槍,果然佈置得如同道場。

地保道:“趕緊撤下這些,隨我去自首,好免你些許罪責,興許能從輕發落。要是執迷不悟,只有死路一條。”

桑夕冷笑道:“我幹事,你不平,白蓮教不好,這句話卻說得對,不平人殺不平者,殺盡不平方太平。”

地保不明白他在說什麼,正疑慮間,桑夕隨手抓起一根木棒,照著地保摟頭劈下,地保躲避不及,“嘭——”,頭上重重捱了一悶棍,身子一趔趄,身子跟著搖晃起來。“嘭——”又一聲,桑夕再補一棒,地保不及哼叫,跌撲地上,被棍棒當場打死。

桑夕老孃,妻子一看他出手殺人,如同兒戲,地保頃刻間一命歸西,駭得魂飛天外,六神無主。哪裡敢作聲,顫顫兢兢掩了門,躲到裡屋去了。

桑夕絲毫不懼,倒拖著地保,將他投進後院枯井,若無其事地踏步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