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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鬼鏡傳奇9

郝不韙夢醒,至此而後,對小桃紅思念更切,痴痴醉醉,茶不思飯不想,行止怪異,出言無狀,恍惚惚一介遊魂。

郝庸笙看著郝不韙整日裡萎靡不振,數落他一頓,心想長此以往,也不是個法,便託人在黑水鎮上謀了份差事,進了吳員外家,做了個看家護院的家丁。

吳員外姓吳名相字忠義,年紀四十有八,憑著販運私鹽,集聚家資鉅萬,田園千頃,從小拜過拳師,學得一身好拳棒,武藝無所不精。督撫官兒,逢時值節,俱皆備送禮物;司道各官,盡皆迎奉;知府州縣,文官武職,大大小小,銀錢開道,使得個路路暢通。地方官府,對他也是忌憚三分。膝下三子一女,長子吳應龍,次子吳應虎,三子吳應熊,女兒吳應貞,俱都武藝高強,個頂個的好手。長子吳應龍,娶白土屯白霍之女白淑瑜為妻,吳白結為朱陳。

白霍家業雖不敵吳家,但論武藝本領,絲毫不輸吳家。白霍平生心性,不貪花慕色,卻最愛耍弄拳法。請得兩個教師,一個姓劉名飛虎,綽號鐵羅漢;一個鄭通,綽號鐵托塔。師兄第二人,拳棒精通,武功了得,白霍一同聘請在家,傳授白家的子孫門人拳棒。每年一人薪金八百兩銀子,逐日吃的好,穿的好,每年在他兩個手下討教的,打死打傷,少說也過百人。

翌年春,吳相老母八十壽辰,白霍率眾來賀,遠近鄉紳富豪,地方官宦,親戚賓朋,足有三百餘人,並從縣府請來樂班助興。

當時宮廷樂府傳唱最盛的,要數胡十八小令,各州縣衙官宦,名流,莫不趨之若鶩。吳相併未做官,如何獨好樂府?只因在早年間,他曾問卦先生,並以“相”字問測。先生說:““相”字無心,便是真“相”,一旦有心,反倒不成“相”了。“相”字含四十八數,命理之數,最為神奇,或應期在四八之歲,當飛黃騰達,平步青雲,升為千戶,也是有的。”

吳相心甚歡喜,重金酬謝先生,他嘴上雖然不說,心中時常想著,有朝一日也能顯身揚名,博個功名在身。他與官府多有結交,一來二往,耳濡目染之下,便也對官樂興趣漸濃,甚而至於深愛著了。

今日賓朋滿座,熱鬧非常,樂班早已準備停當,絲竹絃樂,琵琶箜篌,但聽笙歌和鳴,仙樂渺渺,回雲隨舞,流水逐弦。好一似歌舞昇平,和合氣象。

酒至半酣,一通道樂仙曲過後,緊接著一曲“祝壽曲”終了,樂班名伶亮出嗓子,唱起雙調胡十八來,席間頓時鴉雀無聲,盡皆洗耳聆聽。

雙調胡十八據說是唐朝名相張九齡之弟張九皋第二十三代孫,乃是元代著名散曲大家,怎見的這詞作得好,但聽:

“正妙年,不覺的老來到。

思往常,似昨朝,好光陰流水不相饒,都不如醉了,睡著。

任金烏搬廢興,我只推不知道。

從退閒,遇生日,不似今,忒稀奇。正值花明柳媚大寒食,齊歌著壽詞,滿斟著玉杯,願合堂諸貴賓,都一般滿千歲。”

唱到此節,吳相高舉酒杯道:“齊歌著壽詞,滿斟著玉杯,願合堂諸貴賓,都一般滿千歲”,這也正是我想說的,今藉著吉言,敬祝在坐列位,滿飲了此杯。

眾人齊聲附和,舉杯相慶。

絲竹悅耳,絃樂動聽,那唱詞更是嘹亮,但聽得:

“客可人,景如意,檀板敲,玉簫吹。

滿堂香藹瑞雲飛,左壁廂唱的,右壁廂舞的。

這其間辭酒杯,大管是不通濟。

試算春,九十日,屈指間,去如飛。三分中卻早二分歸,便醉的似泥,渾都有幾時。

把金盃休放閒,須臾間日西墜。”

曲引人隨,好樂者紛紛入了境,吳相,白霍禁不住擊節和拍,手舞足蹈起來,妙曼樂曲。莫不讓人沉醉其中。但聽得:

“人會合,不容易,但少別,早相離。

幸然有酒有相識,對著這般景緻,動著這般樂器。

主人家又海量寬,勸諸公莫辭醉。

人笑餘,類狂夫,我道渠,似囚拘。

為些兒名利損了身軀,不是他樂處,好教我嘆籲。

喚蛾眉酒再斟,把春光且邀住。

自隱居,謝塵俗,雲共煙,也歡虞。

萬山青繞一茅屋,恰便似畫圖中間裹著老夫。

對著這無限景,怎下的又做官去。”

一陣推杯把盞,吳相很是得意,心想,人一旦能到此光景,做人隨心所欲,一呼百應,也不枉此生,就算不做官,也是沒什麼要緊。

郝不韙在大門外候客,忽有兩位官差疾馬而至,他不敢怠慢,上前相迎。

郝不韙道:“二位爺遠道而來,一路辛苦,裡面請。”

二人也不辭讓,徑入裡堂,向吳相道明來意。二人言道:“江湖盛傳的“三十六紅鷹”,近日已至蘄州境內,匪首號稱“鑽天鷹”,外號“飛狼”,彪悍心狠,武功甚是了得,已有數十將官命喪他手。其中有一女匪,也是非常厲害,百步外飛刀奪命,百發百中。這夥賊匪,轉戰千里,歷經大小七十餘戰,尤能從容走脫,三省撥兵,拿他不下。朝廷頒下懸賞令,但能剿滅匪眾,封千戶侯,賞萬金。蘄州知府發文佈告,各地義團鄉勇,不拘人品地位,但凡能殺賊一人,賞銀百兩。”

言罷,吳相力勸二公差入席,二人以公務在身為由,留下賞文佈告,不作逗留,匆匆投別村去了。

吳相私下裡對白霍言道:“朝廷重賞緝拿三十六紅鷹,親家以為如何?”

白霍道:“三十六紅鷹,江湖上早有傳聞,官兵奈何他不得,其中必有緣故,倘若不是神人,那就是官兵無用。區區三十六數,如何能掀起滔天大浪,讓朝廷束手無策?”

吳相道:“就算神勇,也是血肉之軀,難不成都是些能上天入地,移山倒海,呼風喚雨,三頭六臂的異人不成?若能捉住他們,揚名顯威,何愁大業不就!”

白霍道:“我聽說三十六紅鷹劫殺官府,對貧民秋毫無犯,如此說來,也不似如官府所言那樣,是十惡不赦的亡命之徒。再說三十六紅鷹與咱往日無仇,近日無怨,以命相搏,何苦來哉!官家的許諾,向來當不得真,不如靜觀其變,弄清內情再作處置。”

吳相笑道:“親家是嫌我行事魯莽嗎?還是怕我不分青紅皂白冤枉了好人?事實上我也想老老實實地做生意,不想染上江湖是非。”

白霍笑笑道:“那當然!其實我也不喜歡多管閒事,只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含混過去,連官兵無能為力,與我等小民何干?”

吳相知道白霍不是很情願,便道:“親家既然不情願,那就算了,姑且作壁上觀,我一人來會會這三十六紅鷹。”

白霍苦笑道:“白吳兩家,已結朱陳之好,你去拼命流血流汗,要我家中坐享其成,袖手旁觀,有這道理?既然親家不懼,決意要會會三十六紅鷹,白家豈是貪生怕死之輩?凡事分個你我,豈不生分!只是此事不可唐突,須從長計議。”

吳相道:“既如此,也不枉兩家結交一場。”他心中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先生所言,四十八歲,應該是理當印證的一年,人生飛黃騰達,自有定數,眼前良機,就是鐵證。

話說元將孛寧罕,親率三千兵馬,於申莊南北兩廂設伏,以期一舉殲滅三十六紅鷹。這日時近午間,一彪紅騎飛至,行至申莊道上。突然,兩邊旌旗招展,炮響鼓鳴,三千兵馬湧動,三十六人被團團圍住。

為首一人,正是鑽天鷹,他振臂一揮,朗聲道:“官兵雖人多,不過是些烏合之眾。大家結陣以待,不可走散。”

呼啦啦三十六騎按八卦分成八隊,守住八個方位,官兵不知死活衝來,三十六騎錯位相迎,刀劍齊出,“刷!刷!刷......”只見三十六顆人頭,幾乎在同一時刻凌空飛起,絲毫不差地一顆顆落在八卦陣中。

官兵從來都依仗著人多勢眾,哪裡見過這陣仗,呼喊一聲,向外散了。眼看官兵一觸即潰,鑽天鷹雙腿一夾,戰馬嘶鳴一聲,疾衝過去,鑽天鷹手中鬼頭刀上下飛舞,已有七八人腦袋離了肩頭。官兵頓時陣腳大亂,鬧哄哄四散奔逃。三十六騎突然發力,勢如猛虎下山,勇不可當,不一時,便有百十人屍橫當場。

不曾想官兵人多,這頭潰散,身後卻又緊追過來,三十六騎雖然左衝右突,殺死官兵無數,但要輕鬆走脫,也是不能。

眼看官兵愈圍愈多,惹惱一人,正是“霓虹鷹飛紅巾”,只見她手中劍直刺橫斫,如舞銀蛇,挨著的死,近身者亡,呼吸之間,已把七八人送上西天。

飛紅巾餘光遠眺,見半坡之上,一人揮舞著三角旌旗,指引著官兵,你走東他便指東,你走西他便指向西,如此這般,方使官兵有條不紊,絲毫不亂。

飛紅巾勃然大怒,嬌叱一聲,舉劍刺死一人,伸手從背上摸出飛劍,小臂輕揚,“嗖——”,一道寒光勁射,望半坡飛去。

揮旗之人正是孛寧罕,他聚精會神地注視著陣中動向,飛劍飛來,卻一時不曾防備,比及看清來劍,已然躲避不及,“嗤——”,飛劍勢疾,插入咽喉,深至劍柄。

孛寧罕來不及哼叫,轟然倒地。

“不好了,主帥陣亡了......”

這一喊,陣上風向頓時大變,官兵像是失去靈魂,亂作一團。看著三十六人殺人如同兒戲,自如砍瓜切菜一般,這般瘟神,躲之唯恐不及,要命的誰敢靠近?三十六騎趁勢一陣砍殺,盪開萬般兵器,衝出一條血路,東向絕塵而去......

三十六紅鷹縱馬疾馳,甩掉官兵,來在白土屯外。

鑽天鷹勒住馬頭道:“師妹,要取道南下,沿河路橋多有官兵把守隘口,恐怕麻煩多多。此地名為白土屯,前方不遠,便是黑水鎮,不如走水道,若有舟船可渡,便可迅速過河。”

飛紅巾道:“師兄之言甚是,只是人多,如何尋船來渡?萬一官兵追來,腹背受敵,如何是好?”

鑽天鷹道:“此為小鎮,諒無官兵在此,就算有,也不足懼。”

飛紅巾道:“先進去看了再說。”

正說話間,迎面馳來一彪人馬,為首的正是白土屯莊主白霍,左有鐵羅漢劉飛虎,鐵托塔鄭通,右邊兩個兒子白飛,白高,還有二十餘騎緊隨其後。

兩邊相距丈許,白霍勒住馬頭,抱拳道:“來者可是三十六紅鷹,在下白土屯莊主白霍,我這廂有禮了。”

飛紅巾手攥劍柄,以防不測,鑽天鷹抱拳還禮道:“在下鑽天鷹,不慎魯莽借道,冒犯貴莊,在此向白莊主賠個不是。”

白霍哈哈大笑道:“鑽天鷹之名,聲名遠播,如雷貫耳,鄙人早有耳聞。有道是:聞名不如見面。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幸會幸會!”

鑽天鷹道:“豈敢豈敢,江湖傳言,不足為據,偶殺幾個官宦而已。今日借道,不知白莊主願意否?”

白霍道:“三十六紅鷹縱橫江湖,行俠仗義,在下雖非愚鈍,可是對江湖上的俠義英雄,最是欽佩不過,白霍豈有不讓之理?請!”

白霍一擺手,幾十騎分列兩旁,從中讓出一條道來。

鑽天鷹抱拳道:“白莊主通情達理,鑽天鷹不勝感激,此等恩情,他日定當後報,請!”

鑽天鷹一馬當先,眾人魚貫跟隨,兩廂裡合兵一處,浩浩蕩蕩進了黑水鎮。

探子早報於吳相得知,吳相吩咐下去,人人不帶兵刃器械,與三子吳應龍,吳應虎,吳應熊,引一幫人出鎮相迎。

鑽天鷹眼見一幫人走出鎮來,當即勒馬不前,回顧白霍道:“白莊主,來者何人?”

不待白霍開口,但聽吳相高聲道:“來者可是三十六紅鷹,吳相在此恭候多時。”

鑽天鷹抱拳回禮,卻並不下馬,言道:“豈敢豈敢,在下鑽天鷹。”

吳相抬眼掃過眾人道:“果真是英雄了得,名不虛傳,敢問豪俠,緣何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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