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風呆若木雞。
心中已是湧起驚濤駭浪。
雖然那血色爪印只是他隨手一擊，遠遠不是他的全力，頂多就用了三成功力。
但即便如此，也絕不是一根手指能擋得住的。
說實話，連他自己都沒法用一根手指擋住那血色爪印。
起碼得用一隻手！
換言之，此人的一根手指就媲美他整隻手。
難道他的修為在我十倍之上？
咻！
林星河屈指一彈，血色爪印原路返回。
阿風連忙抬手抵擋，僅一隻手竟然不夠！
“給我停！”
他怒吼一聲，伸出兩隻手，還是退後數步才堪堪擋下。
“……這是一指的力道？”
阿風心驚不已。
這一擊裡，血色爪印本身就只是個球，沒什麼威力。
衝擊力主要來自那屈指一彈。
阿風嚥了咽口水，問道：“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說出吾名，嚇汝一跳！
林星河淡淡地說道：“林星河。”
聲音不大，可在場眾人聽來，卻如同炸雷。
雖然在別處不好說，但是在武林之中，林星河這個名字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在場不說所有人，起碼有八九成人是聽著這個名字的傳說長大的！
“小兄弟就是林星河？”
大德法師在一瞬間的詫異之後，又覺得理所當然。
這小兄弟在出現的那一刻開始，就有種奇異在身。
比如一眼看到密道，又比如一眼看破魔氣。
如果是林星河，那一切就解釋的通了。
為什麼？
因為林星河啊！
“咕嚕！”
阿風仍舊是靜心御魔身，功力還沒有下降，也沒有受到任何攻擊，卻還是忍不住嚥了咽口水，下意識退後半步。
若是在此之前，眼前這人自稱林星河。
他絕對不會相信。
可現在，他不得不信。
“林星河，我崇拜你。”
阿風跪了下來，五體投地。
林星河不為所動。
崇拜？沒看出來。
“我真的崇拜你！”阿風猛然起身，箭步上前，施展十成功力的御魔爪，快如疾風，直攻向林星河的腰腹。
剛才的五體投地是騙。
現在是偷襲！
林星河不慌不忙，右腿自下而上。
在阿風的雙爪落在林星河身上之前，林星河的腳尖已經踢到其腹部。
“哇！”
巨大的力道讓阿風的身體向上彎成弓形。
一個黑紅色的人影從他背後冒出。
這並非是阿風的什麼招數，而是林星河以神劍伏魔，逼出了阿風體內近乎所有的魔氣，以及真氣。
那黑紅色的人影迅速渙散，如冰雪消融。
“啊……啊……”
阿風癱倒在地，痛苦的翻滾，身形一點一點變回原樣。
然後一點一點枯萎。
一個二十來歲的大好青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七老八十。
乾枯、瘦弱！
觸目驚心！
“……”
大德法師嚥了咽口水。
世人說他有當年林星河之姿，他心裡也是頗為得意。
可如今看到林星河這一手。
他不禁有些懷疑，自己二十年後能做到這樣嗎？
“五境與六境，不只是一個數字的差別。”
大德法師早就知道這個道理，但以前只是知道，此刻是親眼見證。
江湖上最主流的等級，是五境、六境那些。
是因為這個分級法簡單易懂，所以傳播最廣，就成了最主流。
可實際上，還有兩種更細緻、更準確的分級法！
第二種——是在主流分級法的基礎上，計算五境成果數，以及六境程度。
五境成果數，簡單的來說就是體質數量。
六境程度，簡單的來說就是轉數。
以林星河為例，他是十二體、二百四十五轉。
如果是大德法師，他是一體、無轉。
之前的阿風，也是一體、無轉。
因為二人都只有一種體質，且都沒進入六境，自然沒有轉數。
第三種——是在體質方面進一步細分。
如百毒不侵體、青春不老體、長生體之類的體質，並不提供戰力。
如青龍體之類的體質，帶著不止一種的神通，一體抵得上尋常的九體。
可因為第二種、第三種分級法牽涉到武者自身的機密，甚至是底牌，不可能公之於眾，所以這兩種分級法哪怕更準確，也沒法實施。
大德法師心中嘆道：“我與林星河之間真正的差距，不是五與六的差距，必須用第三分級法才能窺見一二。”
林星河走到阿風身側，問道：“那個密室裡的陣法，是誰設下的。”
“不知道。”
阿風面如死灰地看著天花板。
他已經失去了一切，力量、權勢。
接下來，連生命都將失去，一切都無所謂了。
林星河轉頭看向大德法師，抬手釋放出一道青玄真元。
大德法師頓覺渾身瘙癢，抬起雙手。
見虎口已經恢復，手臂裡的經脈也不再隱隱作痛。
一運氣，發現通常無比。
連臟腑之中的小傷，都治好了！
大德法師又驚又喜，當即起身。
“多謝林大俠。”
雙手合十，鄭重地朝林星河一拜。
林星河擺了擺手回頭看向阿風。
阿風那乾枯的臉上，此刻也佈滿了錯愕。
除了摧枯拉朽的力量，竟然還有枯木回春之能？
神乎其技！
這就是武林神話的含金量嗎？
原以為林星河的江湖傳聞有些誇大之處。
沒想到，江湖傳聞還小看了他！
此刻，阿風在迎上林星河的目光，莫名有些戰慄，有些希冀。
他斟酌片刻，說道：“那個人自稱靜心莊主，我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他把山莊交給我管理後便走了，只是每年派人來收新的《靜心心法》。”
“每年派人？”
林星河皺了皺眉。
大德法師道：“我在這裡等那個人。”
阿風輕笑道：“以前我非常不解，他們很謹慎，稍有風吹草動的變化就不會出現，彷彿怕被什麼人發現，現在我終於明白了，他們怕的就是你——林星河。”
大德法師皺眉道：“這麼看來，沒法守株待兔。”
“怕我？”
林星河皺了皺眉。
這恐懼他的幕後人，一旦積累到足夠的力量，多半會第一個針對他！
此事已經與他有關，不能置之不理。
林星河看向大德法師，說道：“別把我出現在這裡的事情說出去，另外，除去此地的功德就給你了。”
大德法師道：“可我什麼都沒做？”
他只覺得今日之事，有沒有他都一樣。
怎麼能領取這份功德？
林星河指了指阿風，又指了指地宮裡的其他人，道：“我要走了，之後的事你處理，這些都是你的功德。”
大德法師一拍腦袋，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多謝林大俠賜我功德。”
林星河點點頭，正打算離開了地宮。
忽然想起一件事，對阿風問道：“你們這個實驗開始多少年了？”
阿風道：“我之前還有一次，一共九年了。”
九年？
林星河眉頭一皺。
幽冥裡，前陣子才出現了夾帶魔氣的靈魂。
實驗開始竟然有九年。
九年來的入魔靈魂都在哪裡？
為什麼九年來都沒有入魔靈魂進入幽冥，偏偏今年就有了？
林星河一邊思考著這些問題，一邊前往地宮深處的那個密室。
到了密室，看向那些被拋棄於峽谷裡的屍體。
九年前的屍體已經沒了血肉，只剩下衣服和骨頭。
林星河從百寶乾坤袋裡拿出一張紙。
對著那些九年前的屍骨。
他的視線透視紙張，再透視到那些屍骨。
呼！
運轉火行真元，在紙面上閃過。
紙面上隨即出現了那些屍骨的模樣，就如同黑白照片。
白色是紙張原本的顏色，黑色是被火行真元燙黑的。
如此反覆數十次，他便拍下了所有屍骨的照片。
然後，徑直離開了地宮。
“……”
阿風見狀，欲言又止。
不給我治療一下嗎？
那我剛才說的那些不是白說了嗎？
……
“入魔的靈魂不止青州，九州各地都有，別的地方是不是也有靜心山莊這樣不斷製造魔頭的地方呢？”
“是一州一個，還是一州多個？”
林星河帶著一打照片來到幽冥，與那些入魔靈魂一一對比。
雖然是靈魂，但他們體內仍然有筋骨血肉等構造，可以與肉身匹配上。
除非轉世，或者奪舍，否則他們的靈魂的模樣永遠會是死前的樣子。
“只有大約一成多一點的入魔靈魂對得上，剩下的並非來自靜心山莊，這麼看來，靜心山莊這種地方，更可能是一州一個。”
在九州一州建一個類似靜心山莊的地方，這成本可不小。
不是尋常勢力負擔得起的。
會是誰呢？
九大門派？
是的，如今有九大門派了。
就是在當年的八大門派基礎上，減去一個摩雲島，加上一個七水古城，以及東海盟。
江湖之中，就這九大門派有能力建立九個類似於靜心山莊的地方。
江湖之上的朝廷，也有能力。
林星河再給每一個入魔靈魂都拍了一張黑白照片。
萬事俱備後，他便帶著所有黑白照片，回到人間。
前往七水古城。
把照片放在慕容長武面前，並說明來龍去脈。
“你畫的真好！”
慕容長武讚歎了一聲，然後切入正題：“我會召開一場武林大會，請各大門派掌門來此，將此事公之於眾。”
說幹就幹，一道道請帖從七水古城發出，去往各門各派。
作為江湖上公認的武道祖師，慕容長武在江湖上的影響力比林星河還大。
畢竟林星河只是強，而慕容長武布武二十年，現在江湖上的武者可以說都是他的徒子徒孫。
影響力不言而喻。
而且在二十年的第一場布武大會之後，慕容長武就很少發帖請人了。
如今發帖，各門各派的掌門如獲至寶。
紛紛放下手頭的活，帶領一批弟子門人來七水古城參加武林大會。
一來二去，便過了一個月。
七水古城大廣場上，桌椅板凳層層疊疊。
九州江湖的八百門派的掌門齊聚一堂。
最前頭的十個位置，就是九大門派掌門，以及武道祖師慕容長武的位置。
慕容長武還沒到，九大掌門便議論紛紛。
“這武林大會，莫非是要選舉武林盟主？”
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東海盟盟主。
金瑞！
曾經的驚濤派大弟子，在掌門壬如海死後，閉門潛修五年。
五年後出關，吞併了神刃門。
據說金瑞本身就是神刃門前前門主的小兒子，與其說吞併，倒不如說是繼承家業。
然後統合了名下的兩個門派。
之後又陸續吞併了東海周圍的三百門派，成立【東海盟】，成為第九大門派。
可惜此人前面遇到林星河，後面遇到慕容長武。
風頭都被這兩人佔盡，顯得這個金瑞的名頭不是很大。
雖然名頭不大，但勢力卻絕對不小。
而且還經營海上貿易，販賣神兵到天南海北，如今可謂是富得流油！
若非七水古城統領摩雲島等南海三百門派，迫使東海盟不得不在這片海域裡與七水古城合作，只怕會更有錢。
甚至連朝廷水師，都得看他們臉色。
這讓只會出租田地，還時不時給朝廷讓步的其餘七大門派極為羨慕。
朝廷與江湖，本就是互補的。
朝廷強盛，則江湖疲弱。
他們這些陸地上的門派，也是時候該出一個盟主，去與玥帝拉扯拉扯。
然而……
今天要討論的，根本不是盟主之事。
慕容長武出場後，簡單寒暄幾句，便直入正題。
一份份檔案透過侍者，發給各門各派的掌門。
檔案上寫著靜心山莊事件的來龍去脈。
眾掌門一看，大驚失色。
“竟有這種事！？”
“和尚我可以保證，此事千真萬確！”
大德法師起身說道。
揚州的安神山莊的大總管蘇啟玖站起身來，問道：“可是後面這些當事人的畫像是從哪裡來的？如上所述，他們不是已經死了九年了嗎？”
眾掌門聞言，紛紛點頭。
這一點也很古怪，把此事的可信度大幅降低。
慕容長武說道：“我的一位朋友去幽冥地府，畫下了當事人的模樣。”
此話一出，眾人面面相覷。
“……”
幽冥？
拜託，我們江湖可是講拳頭的。
來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不覺得可笑嗎？
眾人想放聲大笑，可講出這話的人是布武天下二十年的武道祖師，江湖上的武者對她，比對皇帝還要敬重。
因此，他們不敢笑。
在場的和尚道士張了張嘴，雖然想說些什麼，但他們也沒去過幽冥，無話可說。
蘇啟玖道：“武祖，別開玩笑了，這畫是誰畫的，竟然能把您也給愚弄了？”
眾人見此，心中一陣驚歎。
年輕人就是勇，還真是敢說！
“是我畫的。”
林星河大步流星地走了出來。
他一現身，全場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