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天氣總是不太好的,天霧濛濛的,看不見陽光,微風捲著枯黃的落葉發出籟籟聲,安靜又喧雜。
在這種氛圍下,人很容易感到孤獨和悲傷,但若是有一個人或者貓狗陪著窩在一起的話,又會覺得無比溫馨和放鬆。
剛好,晏景堯有一條魚陪著他。
“庭桉,我腳麻。”晏景堯躺在病床上,輕聲喚正在看他的柷郚。
“哪裡?”柷郚調整了一下坐姿,詢問道:“我給你按。”
“不用,我自己稍微動一動就好了。”晏景堯道。
“不好。”柷郚一臉義正言辭的拒絕,“醫生說今天上午九點才可以小幅度的動動身體。”
“晏晏,要聽醫生的話。”柷郚看著晏景堯被包裹著的傷口,微微低頭,聲音也小了下來:“這樣才好的快……”
看著柷郚的情緒有些低落,晏景堯趕緊改口:“好好好,我不動,那你給我按按。”
柷郚聞言抬起頭,眼眶已經有些泛紅,然後輕輕的掀開被子,安靜的給晏景堯按腳。
晏景堯發現他紅紅的眼睛,覺得好笑。
剛剛發現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哭了一窩小珍珠了,現在又溼了眼睛,怎麼這麼愛哭。
“庭桉,眼睛怎麼又紅了?”晏景堯語氣含笑道。
柷郚撅起嘴,水霧慢慢在紫眸中鋪散開,模糊了眸中細光,聲音帶著些鼻音:“我心疼你嘛。”
晏景堯聞言愣了一下,看著他水盈盈的眼睛,趕緊哄他,“我這不是沒事嗎?不疼的。”
柷郚立馬看向晏景堯,眼神在說:我像傻子嗎?
中了四槍,怎麼可能不疼。
“說謊會有長鼻子。”柷郚聲音低低的說出這句話。
“那我長了嗎?”晏景堯下意識的吸了吸鼻子,隨即問道。
“長了,都能做我的柺杖了。”柷郚面無表情道。
晏景堯被噎了一下,隨後又道:“那你也長了。”
“哼。”
結束了小學生拌嘴,晏景堯安靜的看著柷郚專心給他按腳的側臉。
這樣看……睫毛真的好長。
很漂亮。
“庭桉。”晏景堯叫他。
“嗯?”柷郚看了一眼晏景堯。
“不能動,可是我想親你怎麼辦?”晏景堯輕聲道。
柷郚聞言,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
耳垂漸漸爬上紅色,小幅度的抿了抿唇,然後看向晏景堯,小聲道:“我可以來。”
手輕輕撐著床,衛衣的帽繩輕輕晃動,然後又隨著柷郚慢慢低伏下的身子滑進晏景堯的頸間,涼涼的,與唇上熾熱的溫度對比強烈。
柷郚只是淺淺碰了一下,畢竟晏晏現在還是個傷員呢。
稍稍松唇,與晏景堯的目光對上,兩人離得很近,晏景堯看著那雙夢幻的紫眸,被炙熱的情緒燙的率先移開視線。
“晏先生。”一道聲音打破了旖旎的氛圍。
柷郚被這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觸電似的,飛快的直起身,轉向聲音的方向,站姿端正,臉上帶著僵硬的笑,“這兒……在這兒。”
護士手裡還拿著藥水瓶,愣愣的站在原地看著柷郚這一系列動作。
病房中一時只剩下機器的“滴滴”聲,氣氛沉默了兩秒,隨後被一聲低笑打破。
“是來換藥的嗎?”晏景堯問道。
“……嗯”護士回過神,立馬走到病床邊,熟練的換了藥,然後交代道:“兩個小時之後可以慢慢的動動身體,五個小時之後才可以坐起來。”
說完,又對著柷郚道:“中午只能吃一些流食,晚上才可以吃硬飯,記得一定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
柷郚認真臉:“知道了。”
等護士出去,柷郚湊到床邊輕聲道:“晏晏,你不是想嚐嚐我煲的魚湯嘛,今天中午做給你吃好不好?”
晏景堯淺淺笑了笑,道:“好。”
*
中午點兒的時候,晏景堯已經可以坐起來了,柷郚給他墊舒服了靠背,給池渝打電話讓他來照看一會兒他家傷員,這才放心的回家去煲魚湯。
池渝坐在床邊,低聲道:“這次追殺我調查過了,是秦臻。”
晏景堯倒是沒感到意外,用腳趾頭想想,也找不到除了秦臻以外還想置他於死地的人了。
“這耍陰招搞偷襲,以多欺少的毛病他還是改不了。”晏景堯譏笑一聲:“想來是知道了我們與漢源合作的事情,狗急跳牆了。”
“需要我們怎麼做?”池渝道。
“自然是要一比一的還回去。”晏景堯眸光一沉,開口道:“但他還不能死。”
他要的不止是秦臻的命,秦臻在海城大慈善家的名聲,他的家業,他為此傾注所有的一切的一切……
他都要拿走。
“你們先看著他的行程,等我出了院,這幾槍我親自還給他。”晏景堯緩緩道。
“好。”
就在兩人談話之際,“哐當”一聲,病房門被猛地推開,熊雄光著膀子,肩上還纏著繃帶,像個莽夫一樣衝進來,“老大!老大!”
熊雄只是肩膀中了槍,傷的不重,他覺得自己做完手術就能下地了,可是護士不讓,訓著他輸了瓶水,才讓他下床。
這不,剛拔了針,就火急火燎的從二樓跑到三樓看晏景堯。
池渝嫌棄的看了熊雄一眼,晏景堯也一臉黑線,道:“進來能不能先敲門,土匪嗎你?”
“下次一定記住,我這不是太擔心你了。”熊雄擠到床邊,問候了兩句,確定晏景堯沒事才放下心來。
話音剛落,又是“哐當”一聲,熊雄脫口而出道:“誰啊!進來會不會敲……”
待看清門口站的人之後,熊雄頓時洩了聲,立馬規規矩矩的站起身,緊繃著身體看著柷郚。
媽呀,殺神來了。
“嫂……嫂子。”熊雄聲音帶著一絲討好,小聲喊道。
晏景堯和池渝看向熊雄。
柷郚也端著魚湯看著熊雄,似乎是有些意外,眨巴眨巴眼睛,然後“哎”了一聲。
越過熊雄,柷郚親暱的叫了一聲“晏晏”,隨後把魚湯放在桌子上,準備盛出來。
池渝見狀,非常有眼力見的站起身,道:“景哥,那我就先走了。”
“好。”
說罷,池渝向門外走去。
“等等我,等等我,老大,我也先走了!”熊雄飛快的說完這句話,然後推搡著池渝離開了病房,順帶著輕輕關上了門。
池渝皺著眉看向他,“你怎麼了?”
熊雄看了一眼門後,把池渝拉到比較遠的地方,才小聲道:“我跟你說,老大身邊那個男人,是個妖怪。”
池渝聽到這句話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他看向熊雄,逗他道:“那他是個什麼妖怪?”
“長的這麼好看,肯定是個狐狸精啊。”熊雄篤定道。
池渝挑了挑眉,也不告訴他真相,丟下一句“哦”就轉身走了。
熊雄以為他不信,追上去,“真的,我親眼所見。”
*
此時的病房中。
柷郚把魚湯遞到晏景堯唇邊,眼眸亮晶晶的看著晏景堯,眼裡的期待都快溢位來了。
晏景堯覺得他這小模樣還挺可愛的,順從著低頭喝了一口,於是剛剛那個念頭就死在了他的腦海中。
一種好像魚腥草被碾碎成粉末後,加了點糖,又被熱水泡開的味道,刺激著他的鼻腔。
一條可愛的魚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出這麼可怖的魚湯的。
媽呀,中槍沒死,他不會被毒死吧。
晏景堯的表情僵在臉上,偏偏柷郚還期待的問他:“晏晏,怎麼樣?”
“庭桉,魚湯做出來之後,你自己嘗過嗎?”晏景堯委婉的問道。
柷郚不明所以,點點頭道:“我嚐了呀。”
說著就端過魚湯又喝了一口,然後biabia嘴,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道:“好喝啊。”
晏景堯看著柷郚淡定著說好喝的神色,他確實是有些佩服的。
還挺好養活。
“庭桉,我有些反胃,可能是因為輸了水的原因,我吃不下去東西。”晏景堯為了不想真吐出來,只能編瞎話委婉的拒絕這碗魚湯。
“反胃嗎?”柷郚有些慌,放下魚湯,然後去給晏景堯接熱水。
看著柷郚著急的背影,晏景堯覺得很愧疚,看了一眼床邊的魚湯,思考再三,還是端起來又喝了一口,然後立馬皺著臉把魚湯推遠。
不行不行,喝不了一點兒。
柷郚回來就看見少了一點兒的魚湯,還有晏景堯下意識皺著的眉頭,輕輕笑了笑。
把溫熱的茶水遞到晏景堯唇邊,晏景堯喝了兩口,嘴裡的魚湯味兒這才散了一些。
柷郚放下茶杯,對上晏景堯的視線,輕聲道:“晏晏,很難喝嗎?”
晏景堯欲言又止,害怕傷了自家人魚的心。
柷郚低笑兩聲,湊過來輕輕親了親晏景堯的側臉,“晏晏,我沒那麼脆弱,我們味蕾不一樣,難喝你要說出來,不然我不知道的。”
晏景堯聞言,這才斟酌道:“確實是……有些奇怪。”
柷郚又親了一下他的唇瓣,軟聲道:“嗯,知道了,我們不喝了。”
“那還反胃嗎?”柷郚問道。
晏景堯有些臉紅,聲音很小道:“沒反胃,騙你的。”
“那讓勇伯送些你愛喝的湯過來,好不好?”柷郚撥了撥他的髮絲,輕聲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