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表演？”戚楠白站在學生會主席辦公室，拿著手裡的紙張。
辦公室很簡約，四個只能承載一人的小沙發，一個透明玻璃桌，淡藍色的窗簾遮擋住明亮的陽光。
陽臺上放著幾盆多肉和小仙人掌，牆角擺放著一個深棕色木製書櫃，書櫃前是柷郚處理事情的書桌，書桌上擺著一個銀色的小立牌，上面寫著“邢裕澤”三個字。
“嗯，學校的意思是讓我們學生會做個表率，出一個節目。”邢裕澤看著手裡的資料。
“可以，需要我做什麼嗎？”戚楠白道。
“我們的節目定了話劇《青蛇》，學生會的領導人員都會參加，你看你方便嗎？”柷郚放下資料，看向戚楠白。
戚楠白想了想，點頭，“我沒什麼意見。”
“好，還有一個月時間排練，一會兒我把劇本發給你，下午我們到場地抽一下各自要表演的角色。”柷郚站起身。
“好。”戚楠白應道。
“辛苦了，楠白。”
*
下午。
排練場所。
參加的人有柷郚、戚楠白、楚舟陽、霍起、伍仁這幾個學生會領導人員，另外還有各部門積極參加的同學，飾演旁白和一些小角色。
“開始抽籤吧。”柷郚對著其他幾人道。
幾個人依次抽了一張紙條，隨即展開看了看。
柷郚——青蛇
戚楠白——法海
霍起——許仙
伍仁——白素貞
楚舟陽——許仕林（許仙和白素貞之子）
“啊啊啊啊，我不想做霍起的兒子。”楚舟陽不幹了。
“你什麼意思，能演我的兒子，你就偷著樂吧。”霍起不慣著他。
“不行不行，我不要。”楚舟陽道。
一旁的戚楠白看楚舟陽這個樣子，沉默了一會兒，聲音低柔：“我跟你換，你演法海好不好？”
“可是我想和你演一對哎。”楚舟陽看了柷郚一眼。
戚楠白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輕輕轉頭看向柷郚，柷郚也看向他，溫柔的笑了笑，戚楠白眸光微閃。
“阿澤……”戚楠白走到柷郚身邊，紅唇微張，半晌又搖了搖頭，“沒事。”
戚楠白知道讓邢裕澤和楚舟陽換角色會委屈邢裕澤，所以他開不了這個口，只是道：“我會讓舟陽配合的。”
“沒關係。”柷郚的喉結滾了滾，垂眸，濃密的睫毛遮掩住了他眼底的情緒，隨後低聲答應，“我跟他換。”
柷郚拿著許仕林的號牌，掩眸無奈的笑了笑，還真是看不得楠白這副為難的表情啊。
換就換吧，只是一個角色而已。
戚楠白抬眸看他，眸子亮晶晶的，“謝謝。”
似乎是覺得不夠，戚楠白又認真道：“等表演結束後我請你吃飯。”
“好，別忘了。”柷郚笑笑。
戚楠白看著柷郚縱容的笑，好像自己想做什麼他都答應，不由得抿了抿唇，忽略掉心中的異樣。
自從事故發生之後，所有人都告訴他，楚舟陽是因為他受傷的，他要好好照顧楚舟陽，就連他的父母也這樣告訴他。
——舟陽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好好報答他。
——舟陽手不方便，你平時多照顧著點兒。
——舟陽的手落下了殘疾，你要多關心他，不要讓他受到委屈。
所有人都這麼說，連戚楠白自己也這麼覺得，他也是這麼做的，所以除了親密接觸的行為，他從來沒有拒絕過楚舟陽什麼。
這本來就是他應該的，是他欠楚舟陽的……
*
今天的排練結束之後，柷郚留下收拾現場，讓他們先走，戚楠白主動留下幫忙。
不一會兒，場所裡就只剩他們兩個人了。
柷郚和戚楠白收拾著場地，瞥見戚楠白抱著重重的道具，走上前，輕聲道：“我來吧。”
戚楠白松手，看著柷郚的背影，顫了顫眸，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似乎是在猶豫，但最後還是走到柷郚身旁，眨著那雙清淡的眸看著他，嗓音清悅：“阿澤，你不開心嗎？”
他在說什麼廢話，今天本來就是委屈了阿澤。
咬了咬下唇，戚楠白又道：“今天的事，對不起。”
柷郚的動作停住，轉身面向他，不在意的笑了笑，“我都說了，沒關係，我沒放在心上。”
說完，柷郚就接著收拾了，戚楠白有些出神的看著柷郚。
阿澤……
過了一會兒，兩人把現場收拾好了。
柷郚拍了拍手，對著戚楠白道：“好了，可以了，我們走吧。”
*
時間過得很快，劇情的排練也過了一半多。
今天排練的是，青蛇質問法海到底愛不愛他這個劇情。
——“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一點點，有沒有？”
——“你不是在我的房樑上盤了五百年嗎？”
——“原來你知道。”
青蛇抱住法海，“你總是對我不慈悲。”
——“我第一眼就愛上了你。”
——“你沒看到我身上的袈裟嗎？”
這裡本來只是法海抱著青蛇，楚舟陽和戚楠白離得很近。
“啵——”
楚舟陽突然湊過來親戚楠白，戚楠白趕緊躲開，但依然親到了戚楠白的下巴。
戚楠白：“！”
霍起：“！”
小混：【！】
戚楠白猛地推開楚舟陽，霍起第一時間看向柷郚，小混的聲音也在柷郚腦海中響起，【主人……】
柷郚緊抿著唇，壓下心裡想要衝出的情緒，手指用力的掐著掌心。
“楚舟陽！”戚楠白皺著眉看向楚舟陽，聲音帶著慍怒。
“開個玩笑嘛。”楚舟陽不滿戚楠白抗拒的眼神。
“我不喜歡這樣。”戚楠白用力的擦了擦下巴。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不會了。”
“楚舟陽，按劇本來，不要做與劇情無關的動作。”柷郚冷冷的提醒楚舟陽。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楚舟陽道。
戚楠白依然皺著眉，對著柷郚道：“不好意思，我需要去一下洗手間。”
“好。”柷郚看著他，點頭應答。
聽到柷郚的回答，戚楠白直接就離開去了公共洗手間。
…
“嘩啦啦——”
戚楠白用水沖刷了一遍又一遍自己的下巴，下巴也被手搓的泛紅，好像粘上了什麼髒東西一樣。
洗了很久，戚楠白才關了水，看著鏡中自己紅豔豔的下巴，想起剛剛的情景，眼中劃過一絲厭惡。
這時，柷郚從門外進來，看見戚楠白，眼中帶著關心，語氣輕柔道：“還好嗎？”
戚楠白見是柷郚，放鬆許多，搖了搖頭，“不算什麼大事。”
話音剛落，戚楠白的下巴就被人輕輕抬起，溫熱從下巴傳來，戚楠白有些錯愕的看著柷郚。
“怎麼不算大事？”柷郚輕輕摩挲著戚楠白的下巴，眼底劃過一絲隱匿的心疼，“都紅了……”
戚楠白聽著柷郚彷彿呢喃的話，放慢了呼吸，導致心跳聲格外清晰。
為什麼要是這副語氣呢？如同看見自己的珍寶被擦傷一般的表情。
到底是為什麼……
*
校園大會堂喧鬧不已。
觀眾席下人潮湧動。
“聽說邢裕澤也表演節目了？我來湊個熱鬧。”
“對啊，還不止呢，戚楠白啊，霍起啊，咱們學校長的最好的那幾個，都參加了。”
“我去，視覺盛宴啊。”
後臺，柷郚看著戚楠白的光頭，忍不住笑了笑。
戚楠白不解的看向他。
“怎麼樣，頭套戴著還習慣嗎？有沒有不舒服之類的。”柷郚輕聲問他。
“沒有。”戚楠白摸了摸自己的光頭，“還挺新奇的。”
柷郚聞言笑了笑，戚楠白不知道怎麼了，也彎了彎唇。
“哈哈哈哈哈哈——”後臺驚現霍起的笑聲。
“我去，楚舟陽，你這是什麼鬼，這麼好看的服飾你怎麼能穿成這樣。”霍起抹了抹笑出的眼淚。
楚舟陽戴著長長的假髮，身上穿著青色的紗裙，本來很好看，但是楚舟陽的長相併不精緻，一看就是男性，所以造型顯得很突兀，不倫不類。
還有那誇張的妝容，沒眼看沒眼看。
“也沒人告訴我要打扮成這樣啊。”楚舟陽崩潰。
化妝師給楚舟陽化妝的時候，化到一半，楚舟陽就感覺到不對勁，等到化完妝，楚舟陽已經快要哭出來了。
“來來來我看看，哈哈哈哈哈哈，好看的好看的。”霍起一邊笑一邊違心的安慰他。
柷郚低頭輕輕笑了笑，戚楠白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哇——”
霍起應聲看去，當場愣住。
伍仁一身白衣，衣裙的腰帶將他的腰肢顯得無比纖細，黑色的假髮披在後面，一點也不突兀，就像是他自己的頭髮一樣。
頭後面帶著白紗，讓他看上去很溫柔，手裡握著一把青色的油紙傘，微微抬眸，當真是能讓許仙一眼萬年的白娘子啊。
在場的人無一不驚豔，霍起終於回過神，蹦蹦跳跳的朝伍仁走去。
“娘子～我是你的許仙啊。”霍起夾著聲音。
“一會兒就上臺了，快把面紗帶上。”霍起親自給伍仁戴上面紗，手指輕輕碰到他的臉頰，伍仁稍稍往後縮了縮。
“別動。”霍起道。
伍仁不動了，只是耳垂有些發紅。
*
上場了。
一切按照劇本進行著，臺上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臺詞，表演漸漸走向尾聲。
——我的追隨如萬古長流，不綿不絕，海角天涯，億萬斯年。
最後一句臺詞落下，臺上的人站成一排，朝觀眾鞠躬。
臺下靜了一瞬，隨即如雷鳴般的掌聲響起，久久不止，待掌聲停止，柷郚他們才有序下臺。
臺下的同學意猶未盡。
“挺好的，除了青蛇的造型有些雷人，別的都挺好的。”
“我也覺得。”
*
酒吧包廂裡。
“舟陽，給你。”戚楠白端了一杯楚舟陽喜歡喝的酒。
楚舟陽用左手接過，笑的燦爛，“還是小白瞭解我。”
把酒遞給楚舟陽之後，對著柷郚他們道：“你們喜歡喝什麼？我去點。”
柷郚緩緩抬眸，看向戚楠白，淺笑，“我都行。”
“我們也是，都行都行。”霍起附和。
看見戚楠白回來，身後跟著端酒的服務生，柷郚接過戚楠白遞給他的酒，眸色微黯，看了好一會兒，隨後輕輕笑了笑。
竟真能挑中他最不常喝的酒。
不過，楠白又沒來過幾次酒吧，不知道他喜歡喝哪些酒，也是情理之中。
柷郚輕輕晃了晃酒杯，仰頭喝了下去。
果然很難喝……
燈光昏暗，柷郚安靜的看著已經空了的酒杯，暗色在眼底瀰漫。
雖然知道戚楠白並不喜歡楚舟陽，也知道戚楠白這麼照顧楚舟陽的原因，但他還是忍不住的……嫉妒。
戚楠白知道楚舟陽喜歡吃什麼喝什麼，他也會滿足楚舟陽無理的要求，但是戚楠白不知道他的，應該說不在意……
但是沒關係，戚楠白不喜歡楚舟陽，他只是……出於愧疚，出於責任。
沒關係的。
等戚楠白被他打動，喜歡上他的時候，就也會在意他了。
所以，沒關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