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儀有些害怕,她是因為怕老闆要她出示自己的身份證明,擔心容易暴露,所以選擇了一間隱蔽的小旅館。
這裡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徽儀不敢開門,也不敢吭聲。
興許是哪個酒鬼喝多了,吵幾下也就過去了。
可隨著敲門的聲音越來越沉重,徽儀的心,開始激烈地跳動起來。
她雖然依舊是不敢開門,可是這快要似地震一樣的敲門聲在外頭傳來,徽儀怎麼可能睡著。
她根本不知究竟該做什麼。
她拿起趙峰琛曾送給她的那把勃朗寧手槍。
故意壓低聲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粗一些。
“幹什麼的?”
徽儀顫抖著雙腿問道。
“打掃衛生的,開門。”
這三更半夜的,打掃衛生?
更別提那門外的聲音,分明是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在說話。
她才不信。
“房間不需要打掃,你走吧。”徽儀撂下這樣一句話,祈求著門後的男人趕緊離去。
很快,門外就沒了動靜。
徽儀也不能確定屋外的人到底走沒走。
她如今的處境實在危險,她既是害怕趙峰琛的人來抓她,又怕上次那夥暴徒攻擊。
總之,心裡亂得很。
徽儀想,只要安靜下來就好。
睡個安穩覺,明日,就好了,一切都過去了。
徽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這一次,疲憊了一整天的她,終於能夠休息了。
腦袋剛沾到了枕頭上,就不受控制地睡著了。
徽儀在睡夢中做了一個夢,她夢見自己生下了一個大胖男孩,她們二人正坐在鞦韆上玩鬧。
突然,一陣不知名的火災襲來,燒黑的煤炭味以及火辣辣的溫度,都在逼迫著徽儀。
這個夢,好似不想夢了,太真實了。
小男孩衝她呼喊,“媽媽,你清醒,快,起來!”
徽儀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這是夢嗎?
這不像。
徽儀猛地驚醒,睜開眼睛。
然而更令她感到害怕的是,眼前真的有烈火在燃燒。
這不全是夢。
這熊熊烈火,幾乎快要將整個屋子吞滅。
徽儀連忙下床,用力撕扯掉床單上的一塊布,以最快的速度將自己的行李全部收拾起來。
當她開啟房門時。
她又一次震驚了。
不僅僅是她的房間,這場火災,席捲了整個旅店。
整個旅店的所有房間都在燃燒著熊熊烈火。
而這裡的住戶,所有人都在拼命地逃離,擠作一團,相互推攘,希望自己能夠逃出生天。
見識到外頭的火勢蔓延程度後,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屋子火勢算小的了。
徽儀此時站在門口,望著外面擁擠到根本無以形容的場面。
她的心怦直跳。
這下,可怎麼辦才好。
徽儀深深吸了一口氣,怪自己如此倒黴。
可她也不敢做不敢想了,她一手提著自己的行李,另一隻手,拿著那支勃朗寧手槍。
徽儀拿著行李箱護住肚子,爭取讓自己千萬別摔到。
在此時若是摔倒在地,後果不堪設想。
徽儀被人群的流動推擠著。
這間旅館別看它不算大,可地形卻彎彎繞繞。
“怎麼不走了?前面的人,幹什麼呢?”
此時大家都想著要快點逃命,恨不得立馬擠出去。
可偏偏,此時人擠著人,不動彈了。
眾人都著急,徽儀也是。
“前面房梁塌了,要過去只能一個人一個人地往外頭鑽,根本快不了。”
這話一說完,整個擁擠的人群就都炸了鍋。
這樣人命關天的大事,哪裡會有等待的意思?
人群爆發出激烈的叫罵聲,人潮又一次湧動。
不過,這次並不是有序的湧動,而是亂作一團。
有些男人為了讓自己的妻兒站在前面,而和千前面的男人大打出手,孩童和女人的哭聲此起彼伏。
此時此刻,就如同人間煉獄一般。
徽儀的心臟有些承受不住,她本就站得靠後,她向後走,擠出人群。
走到一處人少的地方,蹲下身體。
徽儀在牆角處不斷乾嘔,突然看到了什麼。
那間被踹開的房門中,怎麼,還有一個男人?
徽儀有些好奇地看過去。
看得更仔細了。
那男人好生熟悉啊。
他就那樣安詳地躺在床上,西裝革履整個人都散發著與周遭髒亂環境與眾不同的優雅。
徽儀此時竟然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
這下,她更加確信,這個中年男人,自己真的見過。
是那日自己差點被他的車撞到的男人,後來她在看報紙時才得知。
他就是南宛軍閥頭目——郭松夷。
他怎麼會在這樣一間髒亂差的小旅館裡。
而且外頭的動靜鬧得這麼大,他竟然還沒有清醒。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徽儀不想就這樣扔下她。
而且,自己此時也根本出不去,要想跟著大部隊從正門走,估計西側的火勢早就燒過來了,徽儀早就成了灰兒,她並不打算去正門和眾人爭搶。
她拼命地晃動郭松夷。
可男人躺在床上根本不醒。
徽儀立馬去他的鼻子底下,探了探氣。
還活著呢。
徽儀突然想到了趙峰琛,他會不會和趙峰琛一樣也中了迷藥了?
想到這,徽儀連忙手忙腳亂地從自己的行李箱掏出藥物來。
說來也巧,梅姨給了她雙份解藥,梅姨說,她研製的這款解藥不僅僅是能解她的迷藥作用,還能平緩心神。
所以給她多拿了些。
沒想到,卻在此時派上了用場。
火勢還在西頭燒著,郭松夷的房間雖然還沒燒起來,但這空氣中濃濃的黑霧,才是最致命的。
徽儀和他要是繼續在這裡耗下去。
恐怕性命難保的。
於是,徽儀在翻箱子的手激動地亂晃,幾乎將箱子裡的東西都搗亂了出來。
那張懷孕診斷書,被她扔在了一旁。
她可算是找到了那瓶藥。
徽儀起身,將藥丸放在男人舌下,讓他含住。
接著,不斷給他灌水。
徽儀另隻手,還要用溼帕子捂住鼻子。
手忙腳亂得很。
見男人依舊不醒,徽儀也在想,若是不成,她就要自己走了。
徽儀祈禱著這男人是中了迷藥才不醒,並且梅姨的藥丸可以幫助男人。
不然,他就危險了。
徽儀焦灼等待了半分鐘。
“先生,醒醒,你快醒醒啊,我們快點走才行。”
徽儀又忙著呼喊了他幾聲。
可結果是,依舊無人回答。
她等不了了,她撿起行李和勃朗寧,準備離開。
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急促的咳嗽聲。
徽儀大喜,連忙轉過頭去。
果真,男人醒了。
“先生,你……”
“玥兒!”
郭松夷清醒後莫名其妙地叫了這樣一個名字。
但徽儀也來不及想他在說誰。
估計他是剛剛差點被火燻死,死前的走馬燈讓他想起了某位故人吧。
徽儀這樣想著,她立刻將郭松夷拉了起來。
“先生,我們快走,現在大火燒得很快,我們再不走,就都要死在這裡了。”
郭松夷此時也從夢中的幻境中清醒過來。
他夢見了自己失蹤十幾年的女兒——玥兒,她在夢中呼喚自己。
小小的拳頭像是她小時候一樣不斷地敲打著他,讓他快點醒醒。
郭松夷立刻站起身,軍人的素養讓他下意識地觀察著周圍的局勢。
他們現在所處三樓。
而火勢明顯是從上燒到下面來的。
正如現在,天花板在燃燒,這破舊的旅館屋頂根本就是一層豆腐渣。
隨時有可能坍塌。
那麼二人也就會如此被埋在裡頭。
郭松夷也意識到,時間不等人。
他將床上的被罩扯了下來,將好幾張被罩綁在一起,系做長長的一條。
接著將手段綁在屋內最結實的一處。
順著視窗將其餘部分順下去,差不多是可以落地的。
“小姑娘,快,順著這下去。”
郭松夷連忙將徽儀拽過來。
徽儀看著窗外那三層高的高度。
只是一眼,她就雙腿發軟。
這真的不會摔死嗎?
她肚子裡還有孩子,她不敢啊。
“先生,我,你去下面接著我,好嗎?我害怕。”
面對這個要求,郭松夷也沒有拒絕。
他只希望他和這小姑娘二人都逃命成功,自己先下去的話,的確能在下面接應她。
“你看好我下落的姿勢,等你滑下來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安全,抓住它,明白嗎?”
郭松夷頗為不放心地又囑咐了一句。
徽儀點點頭,就這樣看著郭松夷滑了下去。
徽儀嘆息一口氣,將自己的行李先扔下去,被郭松夷穩穩接住。
見郭松夷如此好身手,徽儀想到,南宛軍閥的確厲害,終於也稍微放寬心些。
將手槍別在腰間,接著順下樓。
這個過程比她想象的要快。
徽儀在重新歸回地面的一瞬間,雙腳不受控制地癱軟了起來。
郭松夷連忙扶住她。
徽儀此時這張本來漂亮精緻的小臉被火氣燻得黑乎乎的,頗有些可愛。
郭松夷見到,心中,又出現了那個熟悉的模樣。
“小姑娘,你沒事了吧?”
徽儀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死裡逃生的感覺真好,徽儀幾乎快要不受控制地落下淚來,她點點頭。
“我沒事了,先生。”
郭松夷點點頭,將她帶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無人的小巷口。
那旅館附近,此時被警察和救援人員圍得水洩不通,而郭松夷也在等待手下的到來。
郭松夷看了身旁的小丫頭一眼。
突然問道:“還沒問問你,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今日多虧了你,我郭某人才留了一條命,我定要報答姑娘你的。”
徽儀愣愣轉過頭,看向男人,也不知該不該和他說出自己的身份。
郭松夷和趙家是舊識的。
自己若是說了,會被會被他告密給趙峰琛?
想到這,徽儀又覺得自己可笑。
堂堂南宛頂級霸主,哪裡會如此?
於是徽儀也心思良久報出了自己的名號。
“我是湘王家的格格,愛新覺羅·徽儀,先生不必多謝,那日我出院時,在大街上渾渾噩噩,若不是你,我恐怕也要出事。”
“所以,我們之間也是扯平了。”
徽儀說完,還衝著郭松夷甜甜一笑,以表達尊敬。
郭松夷卻微微愣住。
口中也喃喃自語了兩句,“湘王……”
“先生認識我阿瑪?”
郭松夷此刻回神,搖搖頭。
“今日我與姑娘是生死莫逆之交,鄙人姓郭,全名郭松夷,雖然我的地盤不在這,但在東北也能說得上話,姑娘若是有任何事,都可以來找我。”
徽儀笑著點點頭。
手中卻摸了摸兜子裡儲存良好的船票。
恐怕今後也見不到他了,自己要離開了。
但出於禮貌,她還是沒有出聲拒絕。
又是衝郭松夷甜甜一笑。
“先生,忘了和你說了,你是不是受到了歹人的陷害啊?我發現你的時候根本叫不醒你。”
“後續是我給你吃了一款解藥,你才清醒的,要注意身邊人的安全啊。”
徽儀自認為要離去,再也見不到這個好心禮貌的男人,於是想要給他提個醒。
郭松夷聽見這話後,臉色也沉了下來。
他今日本就是特意選擇在這間小旅館裡的,沒想到,這幫玎軍是真狠,都追到這裡來了。
恐怕今天的迷藥,還是這場大火,都是他們做的,而目的,就是奔著他而來的。
還不小心牽連了這麼多無辜的人。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姑娘。
心中頗有些感慨。
說起來,也不知道趙峰琛那件事情……處理得怎麼樣?明天可就是他的大婚了,也不知道,他那計劃到底行不行得通……
郭松夷對他有了些許懷疑。
也就在他正想著,突然面前的女孩瞪大了雙眼。
“趴下!”徽儀一聲大叫,連忙和郭松夷一起趴在了地上。
因為遠處而來的是幾枚飛速奔來的子彈。
若是他們剛剛沒有即使趴下,那兩枚子彈將會正中他們二人的胸腔。
太驚險了。
又是刺殺。
這次郭松夷是清醒著的,徽儀能感覺到,只是一瞬間,他身上的氣場就變了。
可怕到驚人。
他精準利落地掏出槍,對準正欲逃跑的刺殺小分隊。
哐幾槍,幾乎全部倒地不起。
徽儀撫摸著心口的跳動,同時那把勃朗寧她也牢牢把在手中。
不知從哪裡,突然冒出一夥人。
衝著郭松夷的後側方而來,眼看著就要打中郭松夷。
徽儀下意識地舉起槍。
‘砰砰——’
所有人都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