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輕之又輕的落水聲響起。
已經有修者支撐不住，落入月牙潭之中。
悄無聲息之間，潭邊臺上多出幾道人影。正經的三妙仙人為首，身側跟著此次考核的兩位使徒。
分別是首峰大長老，雲朗山；二峰大弟子，霍桑桑。
三妙輕咳一聲。
狀似無意道：“我提前半月來這鐘靈城，收穫頗豐。還尋著個好苗子，為人謙遜，進退有禮。觀得法相三百五十八種，喚得大道之音。年僅十五，便築基大成，只待靈府瑩潤……
紫之氣四段，水到渠成耳。
修道一途，最重要的便是耐得住性子，卻又不能過於循規蹈矩。這一點上，我很看好莫十二。”
霍桑桑輕笑道：“仙君對此人評價如此高。看來三峰又要添一位親傳弟子。”
“又是一位大弟子？”雲朗山揮一揮衣袖，毫不客氣地嘲笑道。
三妙嘁了一聲，罵道：“老頑固。”
雲朗山面沉似水：“你說誰是老頑固？”
“說你，怎麼了？”
三妙呵呵一笑，“論位階，我比你高一段；論身份，我乃堂堂一峰之主，你不過小小長老。不服氣？憋著。”
雲朗山冷啐一口。
隨後嘴唇嗡動，將聲音放低到三妙剛好能聽見的程度，說道：
“三峰欠首峰的靈石，怕是數都數不清咯。老窮酸。”
老窮酸？
一把飛箭直插三妙心臟。
氣抖冷。
他正欲反唇相譏。
突然，月牙潭深處傳出一聲驚雷般的喊話聲——
“聽聞最近城中有一物極為盛行，你聽說了嗎？！”
這道聲音極為熟悉。
正是莫十二。
此聲如平地一聲雷，在月牙潭上炸開。
單調的水流衝擊聲下，此道人聲一出，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臺上的眾妙門修者。
三妙睜大了雙眼，眼中有一絲茫然，震驚和無措。
眾人的反應不在莫三的考量下。
她在等夏懷明的回應。
但事出突然，夏懷明愣在梅花樁上，以為耳邊驚雷般的喊聲，是他腦子裡出現的幻覺。
嗐！
這幻覺也忒奇怪。
茫茫然間，又是一道驚雷炸開。
此聲氣沉丹田，紫氣灌頂，聲若洪鐘，如太虛境中的問道之聲，振聾發聵！
只聽——
“你說得是眾生音吧！我當然聽說過！”莫十二自問自答。
眾生音？！
夏懷明神念一震，自遲鈍酷寒之中醒來。
略一思索。
他雙目鋥亮，明白了莫十二的用意。
當即催發紫氣灌頂，用盡全力吼出：“眾生音啊！我也聽說過！”
莫十二氣息不變，聲若擂鼓，轟轟然朝四面八方擴去。穿透三千瀑布，直達每一位修者耳中：
“單向聯絡，可兌換珍寶秘籍，心得功法。居然還不要靈石！”
兩人一唱一和，在猛烈的激流聲中，殺出一條大道：
“有這種好事？！”
“只需清剿害人妖魔，吃人魔修，便能白得珍寶功法！積德與修行兩不誤！”
“竟有如此妙事？！”
“加入眾生音只需一枚竹筒，在長盛坊免費領取！”
“當真免費？”
“千真萬確！只可惜名額有限，第一批竹筒只有一百餘枚！！”
“現在還有多少？！”
莫三氣沉丹田，中氣十足地吼出：“最後十枚！”
兩人的貫口相聲響徹三千瀑布。
顛來倒去地宣傳“眾生音”的好處，一直吼到大半修者落入月牙潭，三千瀑布水流聲更大。
壓力更重，自梅花樁之內傳出的寒意更甚。
兩人方才打住。
臺上。
三妙眼中震驚。
他心心念唸的大弟子，溫和謙虛，進退有禮的大弟子……
居然公然打廣告。
還這麼大聲。
還一唱一和，重複這麼久……
有什麼堅固的東西碎掉了。
再也拼不起來。
三妙面色發白，捂住自己的心口。
痛。
太痛。
突然，一道憋笑聲響起：“喊話者是莫十二？真是一位了不得的後生。”
三妙預感不妙。
果不其然，雲朗山轉頭看向他，陰陽怪氣道：
“修道一途，最重要的便是耐得住性子，卻又不能過於循規蹈矩~~果然是堂堂的一峰之主，真是獨具慧眼……”
霍桑桑嘴唇一抽，好不容易才壓下去。
月牙潭中。
當三千瀑布再次加大沖擊力，莫三和夏懷明終於支撐不住，落入刺骨的寒潭之中。
緊接著，梅花樁上所剩無幾的修者也身軀搖晃，勉力支撐片刻，便也“砰-砰-”倒落。
當疲軟的身軀接觸深層潭水之時。
一股溫意上湧，撫平靈府的乾枯，舒緩疲倦的脊骨。
片刻之後，等落水修者爬上岸。
皆雙目發光，四肢力量充沛，靈府熠熠生輝。全身上下都是用不完的力氣，簡直和灌入大補藥一般。
最引人注意的是臺上一角。
莫三和夏懷明被裡三層，外三層地圍著。
“竹筒可還有餘額？”
“我想加入眾生音。”
“能否一觀竹筒？”
“珍寶典籍都有哪些？功德點如何兌換？”
“完成任務後，去何處提交？”
三百餘位修者，至少有一半以上都對眾生音有了興趣……
夏懷明笑得眼不見眼，牙不見牙。
自從為眾生音奔波以來，他雖然冥想的時間少了許多，但心中的冥冥大道卻愈發穩固，靈性之光已現。
他已然找到了自己的大道。
正如莫十二所說“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不比其他大道差分毫！
莫十二微笑，功成身退。
看夏懷明多半要應付好一會兒。
她學著妙樂吹出口哨，喚來青翼獸，開始在開放區域之中盤旋。
鍾靈城倒懸於頂，嘈嘈切切之聲小如蚊吶，世界在此刻顛倒，七彩之色奪目引人，蜿蜒曲折的汴涼河如天上銀河……
一道道劍光從身邊呼嘯而過。
青翼獸一聲嘹亮的鳴叫，化為一團青影，展翅追上飛越的飛劍。
莫三笑容真切了許多。
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
月牙潭邊。
作為最後幾位落水的赫長命，正坐在潭邊，和枯黃小草竊竊私語道：
“你不是說要讓我認識一個人嗎？向她多多學習嗎？她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