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
客來香酒樓，一處雅間。
在座賓客無不衣冠楚楚，觥籌交錯間，一杯酒杯塞入沈修手中。莫驚雲揚起笑臉，舉杯相碰：
“不知不覺間，又到了眾妙門收徒的時日。想必沈家早有準備。”
沈修應和笑道：“一切章程早已定下，和往年大差不離。只是今年城中太多後起之秀，沒準又出一位少年尊者。”
莫驚雲將酒水一飲而盡：
“非也非也。後起之秀再多，哪比得上沈兄的天賦。要是沈兄能將鑽研歡愛的功夫，放在修行一途上，想必眾妙門得求著你上山。”
“你這是什麼意思？”沈修捏緊酒杯，面上不動聲色道。
莫驚雲放下酒杯，臉色微沉：“你和莫十二的齷齪事，我可以當不知情。若你敢戲耍我二姐，便擂臺上見！”
言罷，他甩袖離席。
桌上熱鬧的氛圍一僵，數道古怪戲謔的視線落在沈修身上，緊接著恢復熱鬧，當作無事發生。
“哎呀，沈兄。”
一個吊兒郎當的男人靠過來，長得尖嘴猴腮，一股奸佞之相。他攬住沈修的肩膀，碰了碰杯，噴灑酒氣道，
“別把這種小事放在心上。畢竟是莫家的人，還是近年來最亮眼的人物。少年意氣，切莫當真。”
少年意氣？
呵！不過有一個好血脈。
等他事成，未必不是一位修煉天才！
莫十二，那蠢貨空有一座靈府，卻半分不知進取。真是白白糟蹋了好東西。噁心的廢物。
沈修額角抽動，面上卻做足了功夫，忍著厭煩道：“我知曉。”
他看著桌上嬉笑交談的紈絝，只覺這些人無可救藥。
大道就在眼前，卻沉溺於這些世俗之物。
好不容易等到宴席結束，沈修目送大批賓客離席後，目光微動，悄然轉移至隔壁廂房中。
此刻，早有一位發須全白的老者等候：
“六位靈府空洞，四位靈府幹涸，二位紫氣一階……”
沈修皺眉道：“總有一個人能用上吧。”
“當然有，那位莫家的少年天才，不就是一個現成的材料嗎？莫家果真是名不虛傳……”
敖珂睜開眼睛，一隻眼珠渾濁。
“莫驚雲？”沈修本想拒絕，畢竟風險太大。
但敖師給他帶來了太多驚喜，當第一次吞吃下血肉靈芝時，他第一次感受到何為“紫氣盈目”，眼前的一切景象都變得不同，似乎觸及到萬物的本真……
所以，當敖珂說出製作血肉靈芝的秘法時，他驚詫，卻也覺得合理。
肉靈芝，當然得以人為引。
沈修顫抖著想說些什麼，張嘴時，只嘔出一團團蠕動的血肉。他呆愣了一盞茶的功夫，在敖珂準備離開時，伸出手攔下：
“道長，我一心向道，可入你門中否？”
敖珂轉身，重新坐上高堂。
“吾乃玄牝教嬰品尊者門下三弟子，玄牝教教化眾生，何況你我有緣，自當賜你逆天轉運之術。”
沈修：“逆天之法，可得大道否？”
敖珂抓了一把鬍子：“大道萬千，我也只是一位行路人。”
沈修跪拜在地。
廂房中，敖珂聽見到了沈修的回答。
他麵皮扯動，獨眼中洩出一絲陰毒：“切記，行事謹慎。若我所料不錯，眾妙門使徒已至幷州地界，七日內可抵達鍾靈城。”
沈修點頭應是。
腦中旋即浮現一抹瑟縮訕笑的臉。
莫十二……
“砰！砰！砰！莫十二！”
下僕裝扮的女子凶神惡煞，砰砰拍打著眼前的木門。她怒火中燒，卻遲遲不見有人開門。
但房中明明點著燈。
娘希匹，反了天了！死丫頭翅膀硬了，居然敢和她對著幹！
迎春手上力道更重，恨不得敲打在莫十二的身上。
沒一會兒，她捏著的拳頭就敲疼了。心中的怒火平息了些許，臉上升起一股懷疑之色，莫非……莫十二沒在屋子裡？
那她房裡放著的一盒鹽水鴨，就這麼不見了？
迎春可是記得清楚，那死丫頭餓狠了可是會偷東西的。沒準是遺傳了那個不知羞恥的下賤舞娘。
“叮噹—”
她掏出一串鑰匙，準備開門進去檢查一番。
最好別被她找到食盒，要不然……
迎春掀起一抹獰笑，她房裡的藤條今晚又得開葷了。
“砰！”
木門被毫不客氣地推開，撞在牆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但莫家太大，此處不過一個小小偏遠，白日都少人來，更何況現在。迎春早已摸透了莫十二的性子，一個小可憐蟲。
爹不疼還沒了娘。
天賦普通，在這座宅子裡就像一個透明人一樣。
本來有了婚約，日子能好過些。
誰知道呢，沈家公子這麼受歡迎，二小姐也看上了。
她嘛。
拿人錢財，聽人辦事。
有一個任她揉圓揉扁的麵糰子，日常出氣兒也好使。
迎春仰著頭，臉上的獰笑在看清房中景象時，瞬間僵硬下來。
只見屋子中央。
她買來的鹽水鴨已經七零八落，鴨骨被啃了一個乾淨。莫十二坐在椅上，細緻地將鴨肉放入蘸料裡，一口吃掉，一臉滿足。
“迎春？”
莫十二抬起頭，雙眼發光，
“你來得正好，這鴨子真不錯，是在城中哪家買的？明日午膳我就吃它了，多放辣椒。最近我嘴裡沒味兒。”
“你……”迎春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發現今兒自己沒發燒。
她餘光一瞟，發現莫十二居然又伸出爪子，抓向那半邊完好的鴨子。
當即，迎春尖叫道：
“我看你是患了失心瘋！快給我住手，要不然今晚有你好果子吃。我得給你屁股開啟花！賤……”
莫三手腕一翻，從懷裡掏出一隻銀釵。
她看著驟然被掐住嗓子，準備醞釀更大風暴的迎春，沒有在意，只是將銀釵扔在地面上。
迎春已經氣得發抖。
她決意今晚得給莫十二一個記一輩子的教訓。
但莫三動作沒有停歇，又從不知道哪掏出一隻又一隻頭釵，鐲子和髮飾，一一扔在地上。
“自我記事起，你便和其他僕役聯手欺壓於我。這些釵子髮飾，可不是一個下等僕役能擁有的。迎春啊，沒了我，你又是什麼東西？
鍾靈城今日還流行奴契，我素來仁慈，不以權勢逼人。
但你是不是忘記了，我莫十二也是一個有血性的人。我不管你收了誰的好處，你只需清楚一點，只要我願意，就算沒有這些物什，也能隨意弄死你。
我就算是廢物，也是一個有先天紫氣，能修行的修者！”
當即，一陣無形氣流震開！
迎春怒氣一洩，臉色蒼白。
還真是反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