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看完那一夜願魚的記憶，在翻湧的河水中，莫三看見了那個形貌昳麗，自血霧中走出的“小司”。

它神情張揚，嘴角掛著一抹不懷好意的笑。

這是……夢？

除此之外，還有那道幽藍身影，飄逸在水中，像是一抹遊動不定的輕紗。這是她在“怪誕都市”副本中，第一次見到塞壬形態的五號。

一下便讓莫三想起血色福利院之後，遠在東13號的懸崖。

那是一段不值得回憶的時光，所以當初成為異種的她，會選擇封存記憶。而隨著記憶的閘門開啟，那些本就屬於她的力量，也在逐漸迴歸……

這時，一段奇怪的聲響在耳邊響起。

像是間隔著一層厚玻璃，聽不清晰。

願魚突然道：【那輛鬼車又跳河了，你去看看吧。順便讓它們倆小點聲，別打擾我冥想。】

記憶回閃完畢。

莫三得到了滿意的答案，睜開眼時，願魚不見蹤影。

尖峰大橋上燈光流轉，特色的尖頂拱門高聳，在水中投下一片猶如刀刃的暗影。

背後，有什麼東西正在下沉。

一股股暗紅水流從鏽跡斑駁的鬼車鑽出，在河水中央形成一個不斷漲大的血繭，塞壬五號懸於血繭之上，眼中帶著一絲譏諷。

“呲-”

血色暗流驟然拉長變形，小司頭顱長出，看著五號的眼中帶著一抹驚詫：“你是塞壬？這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五號雙眼眯起，故技重施，想再次碾碎小司。

但經過兩次死亡，夢掌握了門道，一半的軀體都由血霧構成，大大緩解了它支撐軀體的壓力。

一半眼球從殘破胸腔露出，碩大的猩紅瞳孔洩出一角。

“等等……”在河水的湧動中，半血霧化的小司面龐詭譎，幸災樂禍道：“我想起來了，你是追逐莫六而來。我看見了那座海港。

你居然化作人類，生活在人類世界中。可真卑微呢……那樣的你，和那隻流浪貓有什麼區別呢？給善變的人類奉上真心，真是可笑。她還記得你嗎？

她見你第一面又做了什麼呢？”

血霧翻騰，被冰冷的河水灼燒。

這代表著塞壬的憤怒。

“怎麼？”小司嘻嘻笑道，“她是否給你一個擁抱，輕柔地詢問你如何來，又付出了怎樣的代價？還是說，見第一面的時候，她就捏斷了你的脖子。”

“關你什麼事。”

五號面色一沉，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面，“你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鬼車司機，你到底是誰？那個夢？”

在亂線到來前，他有空就去給莫六打下手，因此知道了不少訊息。

其中就包括城中幾位最恐怖的存在——槐鄉樂園小丑，燈豐街區321號規則貓，尖峰大橋下大魚，以及城東郊區夢。

“你猜呢？”

夢頂著一張人皮假面，在人中如同人面魚一般遨遊，它躲避湛藍光環攻擊的同時，一句句話語猶如尖刀，刺向五號心房，

“真是一個可憐的傢伙。你是否常在黑夜中安慰自己，猙獰的傷疤也是一種愛意？”

夢嬉笑著，不停在暗影中游動，像是一團琢磨不透的血色謎團。

五號破碎的藍眼睛愈加明亮，湛藍光輝在裂隙之中閃耀，和萬年不變的冰川透過赤陽時色彩一致。

“你懂什麼是愛？”

它扭頭注視著一下游近，又一下遠離的夢，語氣肯定道，“你這麼喜歡欺騙，想必從未得到過真心。不是說這座都市裡，所有的怪誕都有執念嗎？你的執念能是什麼？祈求一顆真心？”

這當然不對。

夢遊速一變，反駁道：“這可是汙衊。”

它卻沒有等到回答，只有一輪湛藍光輝破水而來。

險之又險地避開後，夢大罵：“你居然會用激將法？我還以為所有的魚都很蠢。”

一輪接著一輪湛藍光輝劈來，瞬間，安樂河之中的每一滴水都不歡迎它的打擾。

越來越多的血霧被吞掉，夢四處閃躲，想以言語擊潰對手的心理防線。

它吐出的每一個字眼都包含滿滿的惡意，每一段語句都佈滿心理暗示，只要五號出現半點動搖，頃刻間，每一個都會化作尖刀，將五號的心完全撕裂。

但讓夢抓狂的是，這廝除了一開始懷疑它的身份，簡略的吐出兩個疑問，使用激將法之外，情緒穩得一批。

不對啊。

它看這魚明明是個瞎子，又不是聾子。

城東郊區，夢的老巢內。

天鵝正在飯後散步，觸角一搓一搓，滿足地盤著自己的紅眼球。

不得不說，經過這幾天好吃好喝的供著，它的眼球是越來越晶瑩透亮了呢～

沒有莫三氣它，小日子也是越過越舒服呢～

眼球中央的幽黑裂隙一轉，被白絲巢穴的一角吸引了注意力。天鵝慢悠悠靠近，發現一顆眼球劇烈晃動著，上下左右不停移動。

站在眼球前方，一抹發藍發黑的錐形面亮著微光。

隱隱有水聲從中傳來。

時不時還有一抹熟悉的幽藍之色閃過。

天鵝盤動的觸角一頓，發覺事情並不簡單。

經過幾分鐘的觀察，它終於在晃動不停的錐形面中，看到了一角擺動的魚尾。

去它鵝蛋的！

是那條死魚。

莫三和五號，就算化成灰，和成草木灰肥料，肥料再倒進地裡，地裡再長出一束蘆葦。

它都能認得出來哪一株蘆葦用得是莫三的骨灰！

天鵝激情開麥：【讓我玩一把。】

眼球一般對應著至少一個“寄居體”。夢可以控制寄居體的思想，也能隨時選擇降臨。

這和第一人稱遊戲有什麼區別？

死得還不是自己的命。

夢質疑：【你能行嗎？】

天鵝：【一人一條命，這把歸我玩。】

就在兩人爭搶遊戲柄——眼球——的時候，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影，突然從遠處的水影中走出。

夢翻過眼球不認人，明顯興奮起來：【你看好了，這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

安樂河中。

莫三剛從願魚的記憶中退出，便聽見遠處水流翻湧之聲。

她向前遊動了幾分鐘，看見一抹抹蔚藍光彩一閃而過，像是天邊的流星。熟悉的能量波動告訴她，五號正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