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隨著夜幕降臨，怪誕大廈開始通體亮起不同顏色的燈光。
由於每一層的設計都按照不同的怪誕心願來，因此採用的燈光造景也完全不一樣。
一個樓層被固定的金光籠罩；一個樓層不斷對映出七彩虹光；還有些窗戶內側貼滿了神秘符紙，血色紋路沿著玻璃蔓延……
根本就不像是一個正經人會住著的地方。
莫三搭乘電梯下樓時，剛好遇見考察結束的郝竹。當四層電梯門開的瞬間，郝竹狀似無意地看向外面，目光在玻璃門扉處流連。
“阿灰最近剛結束學習，正在瘋玩呢。”莫三好意解釋，同時按著開門鍵，問道，“你要不去看看它？”
郝竹一個機靈道：“我怎麼可能想它。關門吧，莫小姐。”
莫三不置可否，只是在等待電梯下行的途中，順嘴道：“阿灰擁有這棟大廈所有監控的調閱許可權，我個人覺得，它現在正盯著螢幕哈哈大笑。”
至於笑什麼？
做賊心虛的郝竹有些不敢想，他這幾天站在玻璃門外，糾結了很久，卻幾次三番地半途折返……
這個場景如果被那隻監控看到了……
郝竹已經維持不住臉上的笑意。
他根本就沒想過，莫小姐會給監控這麼大的權力。有一種自己的熟人搖身一變，成為成功者的酸澀感。
為怪誕大廈忙裡忙外的日子裡，他知道來驗收裝修情況的“人”實則是怪誕，趁機攀談了很多次。
在得知怪誕清除公司的福利後，郝竹酸得想絞手帕。
不過現在想來，當初把監控託付給莫小姐，當真是一個好主意。
“莫小姐這麼晚了，是打算出去轉轉嗎？”郝竹轉移話題，不再去想監控過得滋潤生活。
莫三：“去尖峰大橋看看。我聽說那裡許願很靈驗。”
“有這個說法。”郝竹道，“但我覺得是一個旅遊營銷手段。什麼將許願幣投向安樂河，祈求一年的平安順遂。不過是討一個彩頭罷了。”
投擲許願幣嗎？
莫三點點頭，覺得此事並不簡單。
等兩人在大廈樓下分別，郝竹等待鬼車的接送，便站在原地，目送莫三打車遠去。
不是打不起車，而是坐鬼車更具價效比。
等了快二十分鐘，搖搖晃晃感覺隨時要散架的鬼車來了，駕駛司機是一個叫“小司”的清秀小夥。
上了車，郝竹的目光在車廂內一掃，非常難受地看見了病鬼。
他實在想不明白，這個鬼為什麼不叫話癆鬼，明明更加貼切。
從那一次無意得知，他和監控是老相識後，病鬼一臉驚喜，隨即旁若無人地將脊骨搭在他肩膀上，一副哥倆好的模樣。
誰跟你是好哥們？
我們i人難道就是你們e人的玩具嗎？
但吐槽歸吐槽，當病鬼把脊骨搭上來時，郝竹下意識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又見面了，真巧啊。”
真想跟莫小姐建議一下，給鬼車裡增加一條規則：不準隨意騷擾乘客！
尤其是，不準和乘客進行交流。
“哎嗨，可不是嗎？”病鬼扯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拉著郝竹排排坐。
郝竹：“等等，我好像還沒和小司說目的地。”
病鬼貼心地伸出脊骨，按著他的肩膀道：“放心，我老早就看見你了。你家在哪，我還不清楚嗎？下一回鬼車有事，你直接給我打電話，我帶你體驗體驗高空飛行。不要錢。”
不要錢，那就是要命了？！
“哈哈…”郝竹不留痕跡地將身體一扭，從脊骨下逃離，然後拍打肩膀，一副腰痠背痛的模樣，“那太麻煩了。無功不受祿啊。”
鬼車開始啟動，駕駛座上的小司下頜收緊，平視前方，專注地開著車。
每當經過一個鬼流量大的十字路口時，小司總會格外留意，那些在路邊揮手的詭異黑影，沒準就是一個潛在顧客。
有些第一次坐車，不清楚規則，就會被抓住當“怪誕清除公司”的狗。
後車廂，一人一鬼破冰完成，“聊得火熱”。
病鬼雙眼放光道：“怎麼會是無功不受祿呢？實不相瞞，我有一事相求。”
郝竹心底一驚。
這隻鬼，怕不是莫小姐公司裡最有心眼子的鬼。
居然還懂得欲揚先抑，辦事前先拉近關係。
他猶疑道：“我嗎？我能幫你什麼？”
病鬼一臉隱秘的笑，湊近低聲細語：“你有喜歡上一個人的經歷嗎？”
短短一句話，卻成功把郝竹的cpu給乾冒煙了。
喜歡上一個人，作為一個發育正常的成年男性，他當然有過。
但是，喜歡上一個人，對於鬼來說，是不是有點過於古怪了？
這是真實生活，又不是電視劇。
郝竹：“有過吧？”
病鬼一喜：“那你懂那種感覺嗎？”
郝竹問道：“哪種？”
“那種時時刻刻都在想念，想要將自己的身體和對方融為一體的感覺。”病鬼陶醉地滑落在椅子上。
前半句懂，後半句不敢懂。
郝竹又離病鬼遠了一點，貼著車窗坐：“我不是太懂。”
病鬼又解釋道：“就是那種出車禍的時候，眼前一道白光閃過，腦瓜子嗡嗡的。心臟還沒落回肚子裡呢，就砰咚砰咚地跳。就感覺……就感覺自己像是活過來了一樣！”
說著說著，病鬼明顯情緒激動起來。
它脊骨按著郝竹的手：“她的手也是這麼溫熱，就是更細膩更小更香一些。”
病鬼的變態不言而喻。
但是，郝竹卻一動不敢動。
在病鬼敘述自己發春的感受時，他屁股底下的鬼車猛地一晃，突然一個急剎。腦中白光一閃。
壞了，他怎麼也看見白光了？
莫非……
郝竹不可置信地扭過頭，看著病鬼的臉……
“真出車禍了？”
病鬼將手收回，目光凝重地看著前方，道路中央，橙黃的路燈光下，一個周身旋轉著蔚藍太陽的人正靜靜站立著。
那人眼眸發灰，長得比他還帥。
病鬼懸著的心落下，坐在椅子上，認出來人是五號。
而下一刻，駕駛鬼車的小司卻一刻不停，一腳踩下油門，面目猙獰地朝五號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