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鵝盤算著下一個復仇計劃時，規則大廈頂樓，正在舉行貓咪下午茶。
淡紫色的貓薄荷中，半人高的貓咪舉起托盤，在花叢中穿梭。一疊疊精緻的茶點被擺上鵝黃餐桌，淡藍色的遮陽傘開啟，規則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等過年後，我打算去其他地區散散心。”它正癱在沙灘椅上，墨鏡下的黃金瞳熠熠生輝，
“我有些房產都快放了五十年。我準備去私貓島嶼玩幾天，你們要來嗎？不收錢。”
顯然，得到莫六保證的規則貓心情正好。
這個世界，言語是有力量的。
更何況莫六是混蛋了一些，但感覺是那種言出必行的傢伙……
規則貓抬起墨鏡，頭朝後一靠，瞥了莫三一眼道：“噢，我忘了。咱們的公司還在發展期，你應該走不開。小丑也是，應當更喜歡呆在樂園裡吧。
哎呀，那隻能我一隻貓貓去了。”
莫三指尖在餐桌上點了點，她的手邊，血紅亂線正捧著一隻小巧的茶杯，一同飲茶。
當炙熱的茶水觸及亂線嘴角的一瞬，化為細小的蠕動線條，融進它的身體裡。
在莫三和兩位恐怖聊天的間隙。
亂線悄悄從嘴裡掏出一隻小花，放進茶水裡，在裝作不經意地喝到——哇，意外之喜！
小丑聽完“攻略者”的事，表情意味深長。
它盯著莫三，恍然道：“難怪，我曾經吃掉過兩隻一模一樣的魂靈。嘖嘖嘖，我還以為是世界給我的彩蛋。”
規則貓晃動尾巴尖，一點都不意外：“時空旅行，並不僅存在人類的幻想小說中。我早就看出了這些人類的不同。
他們的眼睛裡缺乏對神秘的敬畏，更多是貪慾和新奇。像是孩童往蟻穴裡灌沸水。只是可惜，逃出來的螞蟻能輕易咬斷他們的頭顱。
不過他們的存在，確實遏制了混亂的蔓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
莫三點頭：“似乎是出於一種好意。”
“所謂偉大，也會操心螻蟻的存亡嗎？”小丑脊背挺直，優雅地捧著茶杯喝了一口，嘴角的猩紅油漆讓它始終大笑著，
“其實痛苦更能鑄就偉大，不是嗎？這座城市裡，大多數恐怖都誕生於痛苦和瘋癲之中。如果神聖是一群否定不幸，推崇絕對光明的傢伙，那不會很無趣嗎？
羅生門之後應當有地獄。”
規則貓嘖了一聲，一口吃下茶點：“你這個恐怖陰暗的傢伙。”
“噢？”小丑慢條斯理地整理袖口，淡淡道，“金色歌劇院雕刻了那麼多神聖，有一位回應過你嗎？我忘了，你天賦卓絕，想必單靠自己就能抵達永恆。”
規則貓搖晃的尾巴尖一頓，黃金瞳中有怒火燃燒。
氣氛到了。
莫三滿意開口：“其實還有一件事我沒說。我今天得死，已經選好時間了。”
“不得不死？”小丑問。
規則貓歪頭：“不當人了？其實你現在當人和不當人沒區別。”
“對於你們的挽留我很感動。”莫三充耳不聞陰陽怪氣，自顧自說道，“但不得不死。而且是真死，我事先說明，是為了避免你們將我從墳墓裡喚醒。”
規則貓想起了自己的靈軀，它狐疑道：“希望你早有準備。”
小丑也想到什麼：“你的死亡，難道和那些界外來客一樣？”
莫三看著透明玻璃之外，拔地而起的大廈林立，一張鬼面的海報高掛著，染血的百合從白骨之中鑽出。
但她的思緒卻一點點飄遠，想起進入副本之前，看見的殺蟲公司廣告。
她微笑著喝了一口茶：“其實很久之前，我就知道自己的確切死期。”
“我也知道我的死期。”小丑有一種找到知音的感覺。即使這個知音將在夜幕來臨時去死。
它表情裡帶著一絲回憶：“那是很久之前，我聽見了來自神秘的呼喚，便欣然赴死。”
規則貓無語道：“幻聽是精神病，那說明你得去看心理醫生。”
莫三道：“鬼還有回憶？我還以為死亡的時候，一切前塵往事都被封存，成為一張張沒有寄託感情的圖片。無論舉著圖片看多久，都無法回憶起往日時光。
除非那些記憶深刻的東西……”
如果怪誕能保留生前的一切記憶和習慣，那它們的存在，和擁有特異功能的人類有什麼區別？
死亡就是死亡，一個嶄新生命就此誕生，過去被殺死。
小丑像是聽見什麼好笑的事，突然狂笑起來。它笑得前仰後翻，同時狂塞進糕點，然後在狂笑的某一刻，驟然收束所有情緒，再次變得彬彬有禮。
“是的，怪誕沒有回憶。”
它很是遺憾。
“只是我總感覺我的過去，佔據這具身軀的人，是一個軟弱的人。那時候經濟低迷，犯罪率飆升，他住在一個逼仄的，衛生間和臥室連在一起的屋子裡。
過得很可憐，卻還保持著可悲的善良。也許就是這份善良殺死了他吧……”
小丑語氣波瀾不驚，眼瞳中倒映著一個狹窄的房屋，裡面一個落魄的男人正要去死，他自稱傾聽到來自遠方的呼喚。
一條粗繩懸下。
自縊而死，多麼古樸的死法。
“他死了。”小丑說道，“我就成了我。”
它並不適合講述故事，波瀾不驚地像是在講一個冷笑話。
但這次，規則貓卻沒有吐槽，因為它根本無法想象，一間屋子裡可以同時完成進食，睡覺和排洩。
當貓的時候，它就是一片街區的貓頭領，天天坐等供奉就是。
一隻奇異的貓，貓界百年不出的天才，所有貓都對它寄予厚望。
規則貓從未辜負這些期望，並用實力證明，它不是百年不出的天才，而是千年難遇的怪才。
天生便懂得壓榨其他人，天生便領悟天地法則。
即使晉升失敗，留下的財富也能庇佑太多太多的貓咪。
當年那一片街區的貓，都死過一代，後代還在享福。
規則貓拉上墨鏡，喝了一口冰爽檸檬汁，沒有感情道：“好可憐，我一會兒給槐鄉樂園贊助一個樓盤吧。”
規則貓全稱——規則·壕無人性·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