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露出一抹魚肚白，莫三就被一股寒意凍醒。

什麼情況？

她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發現床前杵著一個木頭似的人，往上一看，果不其然對上了一雙藍濛濛的眼睛。

“五號，你有什麼要緊事嗎？”莫三揉了揉眼睛，支著胳膊坐起來。

五號臉上卻比平時多了一些情緒，如沐春風般微笑道：“我想告訴你，在你身邊待著。我很開心。”

她早就知道這事。

在人魚飼餵室中，每次投餵小魚條都會收穫一條尾巴輕輕擺動的人魚。聽故事也搖尾巴，被摸了之後也會偷偷搖。

別以為她不知道。

“還有什麼事？”莫三看了眼時間，才早上六點。

她忍著把五號丟出去的衝動，想著這畢竟是自己餵了那麼久的魚。

五號神情中突然多了一抹憂傷：“天亮了，小司還沒回來。我想它多半是死了。不如把它的房間拿來當雜物間吧。”

它還沒演夠，就聽見房門處傳來“叩叩—”的敲門聲。

沒等莫三回應。

來者就自己推開了房門，只見一張宛如梨花映雪的臉出現。死過一次的“小司”變得更陰柔，額前黑色的碎髮遮住額角，雙眸如同兩個吸人的漩渦。

純白的襯衫穿在身上，搭配一條低腰牛仔褲。上衣的扣子只扣上兩顆，稍一動作，便見一截細瘦的腰肢露出。

它嗓音瑟瑟發抖：“我昨晚在安樂河中遇到了一條好大的魚，它想吃我，我好不容易才游上來。真的很可怕。”

安樂河？大魚？

看來是這個副本的boss之一。

莫三終於有動力下床，準備去辦公室開始工作。並暗中決定，她今晚睡覺一定鎖門，否則這一個兩個簡直是組隊來這兒探險。

無話可說。

從小司旁邊路過，吹起的微風不經意碰到了他。他身軀晃了晃，整個人就要摔倒。

莫三下意識伸手去扶。

但有東西比她更快，一條猙獰觸角自房中伸出，扯著小司猛地甩向休閒區的一處沙發，然後收回。

莫三看向房間內部，只看到五號正抽出一張溼紙巾，仔細地擦拭每一根手指。

“怪誕清除公司”員工守則有一條寫著：員工之間和睦相處。

其實仔細想想，只要它們沒有殺死對方的打算，就算和睦了吧……

莫三一邊思索這個問題，一邊往工作間走去。

垂頭喪氣的小黑經過一晚上的放縱，認命地站在門外，等待今天的工作安排。鏡鬼樂滋滋地伸出一根頭髮，準備聽牆角。

它的快樂建立在敲門鬼的痛苦之上。

“怎麼？甲油膠用完了？”莫三有些疑惑。

明面上的工作時間是早八點，到晚八點。特殊時期會工作到晚上零點。但無論如何，現在也不是工作的時間。

上次打的雞血效果這麼猛？

不應該啊。

小黑屬於那種間歇性爆發，持續性擺爛的鬼。今早應該躲房間裡玩到八點才對。

思慮半秒，莫三又道：“還是你也想請假，想有自己的私鬼時間？”

快要變成喪氣鬼的小黑身板一個挺直。

五號沒有打小報告！

“不是，我已經準備好開始今天的工作了。”它搖頭，說出一個早就有的想法，“我想引薦我的鬼鄰居來這兒上班。它一直比較喜歡人類，應該會很適應這份工作。”

至於這位鬼鄰居是誰？當然是那隻靠背鬼。

它最討厭它。

“當然可以。”莫三拉開門，看著敲門鬼道，“昨天有新員工入職，我一會兒讓阿灰把名單發你，你培訓一下，讓他們幫你處理一些委託。

還有，你走之前幫我接一杯咖啡進來。”

工作區的鏡鬼心碎，黑髮探出鏡面，有氣無力地處理著昨夜囤積的檔案和資料。分門別類後給阿灰和小黑送去。

五號也從房間中出來。

他當然知道最近公司忙得不行，這讓他懷著隱秘的興奮和開心，當瞎子也沒什麼不好，至少他的工作量是小黑的十分之一。

一般只有小黑解決不了的委託，才會交到他手上。

被甩在沙發上的夢坐起來，心裡恨得要死，但臉上依舊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他收斂眉眼，一把扯下飄著的病鬼。

“走去上班。”黑髮清秀小司機牽著人頭氣球，就要離開。

此時辦公室裡的莫三剛好開啟電腦，在翻看郵件時看到了一封特別來信，是規則貓發來的。

她平靜的眼神一動，目光定格在“人頭氣球”上……

等小黑接好咖啡送進辦公室，就見病鬼和小司排排站好，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莫六。

嘻嘻。

有鬼要倒黴了。

它轉身出門的瞬間，就招呼上鏡鬼一起蹲在門邊，透過一條門縫聆聽裡面的動靜。不多時，假裝不在意的五號也溜達到附近。

“你們昨晚……”莫三喝了一口咖啡，感覺提前上班的痛苦侵蝕了每一根神經，“我剛剛收到了一封郵件，你們猜猜裡面寫著什麼？”

寫著什麼？

垂頭的夢眼中重瞳再現，同一時間，城中不斷有片段記憶湧來，它看見了那顆漂浮在空中的人頭氣球。

而這具軀體的主人，真正的鬼車小司性格靦腆羞澀，不可能幹出什麼大壞事。

所以……

夢開口道：“都是病鬼的主意。”

病鬼脊骨捲起，偷偷打量莫三的臉色，然後美化自己，忽略細節，將昨夜的故事娓娓道出。

莫三掃了一眼對面的兩隻鬼，挑眉道：“你是說，昨晚有一個歹徒試圖劫車，還對你出言不遜，同時打算傷害其他無辜人類。所以你仗義出手，將他溺死在河中？”

“大差不離。”病鬼點頭，“那個人類的殘魂就飄在鬼車上呢，您如果不信，可以去看看。他當活人的時候，就殺過人。

他還是流竄作案，前兩日剛來的怪誕都市。不然身上那麼強的凶氣，早被其他鬼盯上了。”

這段話它越說越自信，最後恨不得將腦子掏出來，把記憶遞給莫三看。

當它試圖撬開天靈蓋，把崎嶇的灰白大腦倒出來的時候。

莫三咳了一聲：“好了。我只是想說，之後在全城漂浮的時候，記得掛一條公司的橫幅。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繞著城市飛一圈。

我已經和規則貓，小丑打好招呼了。它們不會吃掉你。”

病鬼看著桌後的莫六，漆黑的玻璃幕牆成為她的背景，金色的霞光穿透大廈間隙，光有些刺目。

它把大腦塞了回去：“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如果是小丑，早把它殺了一百遍。

小丑不喜歡會帶來麻煩的傢伙，只對大鬼有充足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