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夜晚，繁星滿天，一輪明月掛在天邊，李婭萍夫妻倆趕著馬車來到安順街。

“我就說要早點過來吧，你看看這麼晚了，上哪裡找人去。”吃過晚飯後李婭萍就吵著說過來接尚小元，可徐來運非說人孩子安葬後會哭喪，一時半會不會回去。

這還是他們晚上來這安順集市，夜晚的集市漆黑一片，他不像梨花街那般燈火通明，也不像那個小湖邊擺著夜市攤。比起白日的喧鬧，倒顯得有些淒涼。

這條街是村民們的最愛，也只有白日時過來買賣貨物。

初春，夜裡還是有些涼的。徐來運緊了緊外衫，“他們肯定住在比較偏僻不打擾別人的地方，先找找吧。”

李婭萍提著燈籠，四處張望。“小元，尚小元，你在哪裡呀？我是嬸子。”

尚小元和一群乞丐，蜷縮在一處廢舊破廟裡，他正處於傷心難過的狀態。

乞丐們得知他爹死了後，就有乞丐開始打起他的主意。白天礙於官差在幫忙安葬，他們不敢。“尚小元，聽說你爹是幫人做事害死的，肯定賠了老些銀子吧，讓你大狗叔幫你保管吧！”

尚小元小手擦了擦眼淚，他抬頭看了一眼平日裡專愛欺負大傢伙的王大狗。“沒有銀子，他們只賠了安葬我爹的銀子。”就連阿彩也坐著身子警惕的看著王大狗。

王大狗賊兮兮的眼神一轉，估計是今個白天那群官差貪墨了，他這麼個七歲的娃子，曉得個屁。然後他扯過蓋在他和阿彩身上的補丁棉被。

“你們姐弟兩個還小，蓋這被子用不著。這樣吧，和你大狗叔換換。”王大狗扯了一塊平時用來擦腳的爛抹布扔了過去。

其他的乞丐看了一眼，也是默默的沒有出聲。這個王大狗平日最愛欺負人，他仗著自己年輕力氣大，老是帶著毛驢子和糞蛋欺負人，搶別人得到的銅板，搶別人剩飯。乞丐們也是敢怒不敢言，都選擇躲避。誰讓他們這群人都是老的老，小的小，殘的殘的。

“還給我們。”阿彩身體也是身板小小的一隻，她十分不服氣的上前搶奪。結果被王大狗一巴掌呼了過去。

“我說阿彩，你這樣可就不對了啊。你們的爹已經死了，你們以後在這一片，都得靠我王大狗照著，我勸你老實點。”

阿彩還想爭辯幾句，可轉念一想，確實是這麼回事，她和小元都是孩子，拿什麼和王大狗鬥。

阿彩無力的坐在稻草堆前，她抱了抱尚小元，看似在安撫弟弟其實也在安撫自己。

王大狗見姐弟兩人已經妥協，他整理了一下剛搶過來的棉被，蓋在自己身上。嘴裡叼著根稻草得意的哼著小曲兒。這可是當初尚三在的時候把兩床棉被縫在一起的，是過冬時他們一家人一起蓋的，舊是舊了一點，可是它大還暖和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李婭萍停在破廟前，“老徐，要不要看看去。”破廟已經年久失修，窗戶和大門已經裂開了，李婭萍心想會不會在裡面。

“走吧！”徐來運拉著李婭萍的手，推門而入，一開啟破舊的大門，裡面就有一陣寒風颳來。

院子裡黑漆漆的，可破廟的殿堂裡還散發著微弱的亮光。

“小元，你在裡面嗎？”李婭萍有些害怕，她壯著膽子喊了一聲。主要是這破廟實在讓人恐怖。

徐來運上前敲響了木門，就有一個瘸了一隻胳膊的流浪漢，開啟了殿堂的大門。

映入眼簾的是有一尊佛像，供桌前燃著一支蠟燭。地上的每處角落都鋪上了厚厚的稻草，像是圈了自己的住處一般，裡面少說也有十來二十個乞丐。

尚小元果然在裡面，他和一個比他大不了幾歲的一個小女孩蹲在最角落，有的乞丐還有兩床破棉被，而他們什麼都沒有。

毛驢子看著兩人的穿著，想著肯定能撈得到些好處，他上前一步手心朝上，“這位大老爺，大夫人，行行好，給口吃的吧，實在不行給點銅板也成。”

李婭萍看著如此畫面，有些心疼。這孩子就呆在這樣的環境下嗎，這也太可憐了，攤上那樣的爹，卻毀了孩子們的一輩子。

徐來運從口袋裡摸了兩文銅板，放在毛驢子手上。其他乞丐見了全部起身，一擁而上，“這位大老爺，行行好……”

他差點忘了人類的貪婪是很恐怖的，見自家媳婦兒都快被煩死了，他無奈從包裡抓了一把銅板往旁邊撒過去，一群乞丐全部蹲在地上翻找銅板。

“小元，你跟徐叔和嬸子出來一下。”徐來運喊了一聲，趕緊拉著媳婦兒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尚小元看著扒拉稻草堆裡的人，在看看外面的人。他彷彿一下子想通了，他拉著阿彩往殿外走去。

徐來運也許是真的害怕那群乞丐為了錢財，能生吞活剝了他們。他拉著李婭萍直接走出了破廟，要是追上來了，他們也方便跑。

乞丐們哪裡有時間追趕出來，王大狗他們三人，又開始為了銅板在殿裡大打出手。

“主動交出來的，你可以自己留一文。要是有藏著掖著的，不願意拿出來的，那可就別怪你大狗哥翻臉不認人了。”

……

徐來運還擔心這孩子不會出來，見他已經出了破廟，“小元，這裡太黑了，我們先出去在好好聊聊吧！”

尚小元乖巧的點點頭，他拉著阿彩跟著徐來運夫妻倆後面。爹爹已經死了，現在他只剩下阿彩姐姐了，要是繼續留在安順廟裡，肯定會被王大狗他們欺負死的。就算是跟著漂亮嬸子去做牛做馬，他相信也比留在那廟子裡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