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後，賀輕影也沒從顧言之手裡拿過那個草莓頭繩。她想強搶，顧言之把自己的手舉得高高的，還踮起腳，不讓她碰上分毫。她想動動嘴上的功夫，可顧言之偏偏是油鹽不進，半點沒有要給她的意思。

賀輕影無奈，只好說：“那就留給你以後的女兒戴吧。”

“當然可以，我還挺期待的。”說著，顧言之眨眨眼，“等我有了女兒，我就給她梳漂亮的辮子，給她穿漂亮的小裙子。”

看著顧言之一臉期許的樣子，賀輕影也不願再說些別的了。分別早已經埋好了，等回海若，柱生的一切，也都將如夢一樣被封存起來。

一夜好夢，第二日三人便一同坐飛機回海若。雲朵在窗外，彷彿已經能想到它的柔軟。賀輕影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一個夢境，她夢到自己能飛翔，像是一片羽毛，掌控著自己的方向，向上或者向下，前進或者倒退，她夢到自己飛越山川，抵達雲海深處，然後醉倒在雲裡。

人總是要在過去的經驗裡吸取教訓的，當年沒能控制住自己，到如今，是一定要掌控的。

“賀姐姐，你在想什麼，怎麼皺眉呀？”顧寧思伸出自己的手，捏了捏賀輕影的手掌。

“只是想到，今天之後，有些事情會不一樣。”賀輕影笑了一下。

她其實清楚的，以後的她，一定會很冷漠地對待顧言之。

“為什麼呢？”

“因為寧思回到海若，就要見自己的媽媽了。”賀輕影語氣輕鬆，不想讓顧寧思想些別的。那些都只是大人的事，小孩子是不需要想這些的。

“沒關係，就算要見媽媽，我也會記得賀姐姐的，我會拿顧言之的手機和賀姐姐說話的，賀姐姐一定要和我說話！。”

“好。”

賀輕影答得輕快，不想讓顧寧思失望。

顧寧思的心純粹真誠，如果自己真的突然消失不再和他聯絡，賀輕影也會覺得內心虧欠，可是，很多事，並非是她願意改變就可以改變，她和顧言之之間，永遠隔著他已經有妻子這道坎。

回到海若，顧言之和賀輕影道別，然後便帶著顧寧思回家了。快到中午了，估摸著家裡已經做好了飯菜等他們回來。他靠在座椅上，看到窗外的風景往後退，不自覺笑了出來。

“顧言之，傻笑什麼呢？”顧寧思適時開口，有些好奇。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有個好訊息。”

“什麼好訊息？”

“今晚呢，我就要和你賀姐姐去吃飯了。”機場的時候，顧言之幫賀輕影拉行李箱，聽到賀輕影說要請自己吃飯，這樣的好事，顧言之想也沒想就答應了。重逢之後，這還是賀輕影第一次主動邀請。

他們之間，也終於可以更近一點點了。

“原來是這事，我也想去，我可以去嗎？”想到飛機上賀輕影緊鎖的眉頭，顧寧思有些想知道今晚吃飯會發生什麼了。

“不行，今晚小影肯定有話要和我說，你去了，破壞了氛圍怎麼辦？”

“怎麼可能！”顧寧思不服，聲音也變大，“賀姐姐那麼喜歡我，肯定希望我去。”

“喜歡你？開玩笑，小影她最喜歡我了。”顧言之坐直身子，大有理論清楚的架勢。

顧寧思只是看了顧言之一眼，沒說話，可對顧言之而言，這已經是最大的傷害了。

他其實知道，一直以來，賀輕影會答應他的邀請，多半是出於顧寧思。他也明白，如果不能解釋清楚當年畢業後的事，他和賀輕影的關係就難以更進一步，只是，他好像還沒有說出那些事的勇氣。

再等等吧，再等等也許就有了。

“算了，我不去也行，你和我說賀姐姐和你說什麼就好了。”看到顧言之點頭，顧寧思也就沒再多說了。可他沒想到的是，今晚的他，等不到顧言之回來。

回到顧家，用過午飯後，顧言之來到他哥的書房，他敲了敲門，然後走了進來。

“哥，忙著呢。”

顧言之看到顧言歸坐在電腦前，正認真看著。他識趣拿了把椅子，坐到了顧言歸斜側面，“最近我帶寧思在柱生玩了幾天，寧思挺開心的。”

“嗯，挺好的。柱生那邊，我和你嫂子還去旅遊過，風景不錯。”顧言歸沒有摘下眼鏡，以為顧言之只想和自己閒聊幾句。從前這樣的時刻，也並非沒有。

“哥，我還有件別的事。”

“什麼事？”

“我能不能去咱公司學習學習？”

“嗯？”顧言歸沒想到，顧言之會提出這樣的想法，他摘下眼鏡，看向了顧言之的眼睛，“怎麼忽然想做這個了？”

大學的時候，顧言之的專業是計算機類的，大學畢業之後，他找了份還像樣的工作，雙休，每天也輕輕鬆鬆。他是知道這樣的生活一眼望到了頭，可在這之中能有空下來的時間和朋友喝酒玩樂，也是極好的。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遇到賀輕影了。

他也願意，把這稱為，上天要他們相逢。

那天，顧言之帶顧寧思出去玩，聽說會有個表演，在表演名單上，他看到了賀輕影的名字。

看到那個名字的時候，顧言之心跳也不由得加快，所有有關高中的記憶全都生動起來，被填上顏色，開始散發光芒吸引他的眼睛。

好久不見，你怎麼樣了呢？

他買了票，特意去看賀輕影的表演，又怕她看不到，快結束的時候，又站在了一旁。他是認識賀輕影很久，可卻從來沒看過她的表演，她在舞臺上，整個人被柔光包住，美麗高貴，不容侵犯。和當年那個有些怯弱的女孩，大不一樣了，她是他精心雕琢的珍品。

到底還是遺憾的吧，當年沒看到的表演，在許多年後才得以看到。可是這些，怎麼夠呢。他問了魏果，知道了賀輕影請假離開了柱生，自己也就追了回去，那些巧合，也都是他刻意製造。可年少的期望，不僅僅只是看一場表演，那時賀輕影期待的，是他在第一排，為她鼓掌，所以，他去赴約了。

約定，沒能在最好的時機完成，過來幾年，可不可以也算作完成呢？

想到這裡，顧言之笑著解釋：“就是覺得我也老大不小，該做點正事了。”

他已經辭職，也痛快和賀輕影玩了兩天，到今天，也該做點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