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幅熟悉的場景。
周姨娘還沒等宋運開口,就跪了下來哭哭啼啼,先是紅了眼眶。
“府君可要為清兒做主啊!”
“哦?做主?做誰的主?為什麼要做主?”
宋運神情古怪,又有些厭惡的看著底下有些矯揉造作的周姨娘。
他看向郎中問道,“那日三姑娘到底因何病倒,你且與我細細說來。”
“小…小人不敢欺瞞府君。三姑娘那日的飲食中有豆腐與蜂蜜,二者乃相沖之物,誤食會引起腹痛等中毒之狀。”
“對!就是中毒!府君你要為清兒做主!有人要害清兒啊!”
郎中的回話恍若讓周姨娘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忙接著朝宋運哭訴了起來。
郎中不明就裡,見到周姨娘如此悲痛的樣子,便立馬回想起了那日自己確實聽到周姨娘一直唸叨著下毒。
於是,他也就理所當然的以為,真的是宋妍給三姑娘下了毒。
此時,郎中為了自保,趕忙也將那日之事當著宋運的面全盤托出。
“府…府君,小人想起來了。那日小人和周娘子確認過幾次,三姑娘的確是服用了沈府送來的補品才出現的症狀。”
“那你你還回想起什麼細節都與我說來”,宋運歷聲。
“那日小人給女郎把脈,開始只覺脈象不穩,並不能完全確定女郎是否中毒。但一旁的周娘子非常篤定的說女郎是中毒了。小人這才細問三姑娘所食之物,以確定病因”。
“呵,非常篤定中毒”,宋運冷笑,看向了周姨娘。
“你倒是神醫,郎中都還不確定的事,你倒是先確定了?”
周姨娘霎時臉色煞白,狡辯道,“自…自然是中毒。那日清兒只吃了沈府來的東西。”
周姨娘看向宋妍,陰森的彷彿要吃人。
宋妍假意咳了兩聲,虛弱答,“姨娘可是誤會我了。我送妹妹的補品,不過就是姨娘那日給我的。我自己沒福氣吃,自然先想著妹妹。姨娘可是說自己的東西有毒?”
“呸!你少來這套!誰知道你是不是記恨你妹妹那日在圍場傷了你,於是就調包了東西,起了殺心!”
“給我閉嘴!”宋運怒呵!
宋妍如今已然是天家面前的“忠義女子”。
也因為宋妍的捨身中箭,讓宋運臉上添了不少光。他自然是更願意相信宋妍的。
周氏全然不知,自己剛剛的這番話,竟完完全全撞在了宋運的槍口上。
畢竟,若不是宋妍擋下了那一箭讓事情轉危為安,“縱女私闖皇家圍場”這樣的罪名,足以讓宋運此刻頭上的這頂烏紗帽落地。
“你還敢在這裡胡言亂語!阿妍是沈府的正頭娘子,沈府上下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她,她調什麼包!你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心胸狹隘嗎!”
宋運氣的面色通紅,怒目圓睜。
嚇的周姨娘跪在地上連哭都不敢再哭。
“你的心可真是毒啊,居然還敢害我的女兒!今日若不是阿妍命大,眼下中毒臥床不起的豈不是我的阿妍!”
宋運忍不住站了起來,彎腰用手指直直地指著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的周姨娘。
宋妍見狀,立馬以手捂面,努力擠了幾滴眼淚,委屈道,“姨娘,我到底哪裡得罪了你竟要這般害我?我死了對姨娘有什麼好處?”
一旁夏吟見狀,也忙學著主子嗚咽起來。
主僕倆嬌嬌弱弱,哭的那叫一個梨花帶雨,令人心疼。
“府君!三姑娘來了!”
門口突然傳來了小廝通報。
秋來攙扶著宋清慢慢走了進來。
宋清邊走邊咳,也是一副病怏怏的樣子。
“這家裡到底還有沒有個正常的”,宋運沒好氣地嘆氣。
“父親,求您饒了娘吧!一切都是女兒惹的禍!女兒願替小娘承擔責罰。”
宋清一開口就也直直跪了下來。
“自然是你惹的禍。你和你娘好事不做,壞事一堆,有的是責罰等著你們,不必在這裡先著急著領罰。”
宋運冷哼,根本不吃她這套。
“府君可別錯怪我們姑娘了。那日姨娘下毒,我們女郎顧念姐妹情誼,可是阻攔了許久的。誰知姨娘她根本不聽!”
秋來自以為護主,忙替宋清爭辯。
誰知,反而給宋清挖了個大坑。
果然,宋運開始一臉玩味地看著秋來道,“這麼說,你和你主子是知道周氏下毒的?”
秋來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慌張否認。然而嘴巴卻結結巴巴說不出個所以然。
宋妍差點被宋清的這個豬隊友笑死,趕緊用手擋住自己剋制不住上揚的嘴角。
宋清有些尷尬,索性望向宋妍冷笑道。
“我娘是給你下了毒,但如今這毒已被我吃了下去。二姐姐心裡可是在笑我們自作孽不可活?”
“三妹妹的心總是比我多一竅。我原想著妹妹和我一樣是無辜被牽連之人,甚是同情。原來妹妹早就知道這補品有毒。”
宋妍說著說著不禁心裡一片冰涼。
此刻,她倒是不用再裝,眼神裡也盡是無奈了。
宋妍原本就對這個妹妹沒什麼感情。也從來都只把宋清當作小說中的女主來看待。
宋妍魂穿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努力活下去。
因此,她時刻提醒自己儘量避免與女主發生衝突。哪知道,如今的情節竟然發展成了她不害人,別人卻要害她的地步。
“宋清的確沒有真的要害我。但她對我的冷漠,和對旁人惡行的縱容,又和害我有什麼分別呢?”
宋妍心裡越想越有些難受。
她摸了摸自己還在淤青的脖子,回想起沈言前幾日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心裡更加不是滋味。
宋清沒有再回宋妍的話。轉頭又可憐巴巴的看向了怒氣正盛的宋運。
“父親,就算小娘真下了毒,女兒如今也算是自食其果了。女兒只求您看在小娘跟了你這麼多年的份上,饒過小娘這一回吧!”
宋運看著眼前這個病怏怏的女兒,想發作又於心不忍。
他只能長嘆口氣,將胸中的滿腔怒意又一股腦的發洩在了身體康健的周姨娘身上。
“狠心的東西,難怪把你女兒教成這樣!不知天高地厚!”
宋運皺緊了眉頭。
已經耽誤了太久的時間,眼下,他只想儘快把事情解決,免得節外生枝。
“從今日起,你和你女兒一道禁足三月。每日只許吃一餐,好好給我閉門思過!”
周姨娘傻眼,心中充滿不甘。
但現下,任憑她如何蒼白地哭喊著“府君冤枉”,都只能被人硬生生的拖了下去。
宋運為封住那郎中的口,花了不少銀子。
他多次告誡那郎中,收錢以後,隻字不許提起宋清中毒的事。哪怕旁人問起,也只能說三姑娘體弱需要時常照看。
而下人們更是自覺的將今日發生之事藏在心裡,不敢再提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