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夕陽如血,斜照在連綿起伏的群山之上,山風帶著淡淡的松香,拂過參天古木,發出沙沙的響聲。
一隻孤鷹在晚霞中盤旋,它那銳利的目光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山間小路中,老枯和南明並肩走著,而小乞丐驚夢則是驚異地跑來跑去,畢竟這是她第一次不用偽裝。
“你殺過人嗎?”老枯像是想起什麼,他轉過頭看著一旁的南明,默默問了一句。
“殺人?”南明轉過頭來,說道:“沒有,只殺過幾只沒腦子的妖獸,你問這個做什麼?”
老枯眼神中卻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涼,他慢慢說道:“這世上的惡,有時候比妖獸還要殘忍,不殺人,便會被人殺,所以你必須得學會殺人。”
南明微微一愣,隨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但老枯看著南明似懂非懂的樣子,輕輕嘆了口氣,這聲嘆息如風中殘燭,慢慢消逝在山野之間。
“在這無盡的世界之中,生存從來都是殘酷的。”老枯緩緩道,目光凝視著遠方那一抹漸行漸遠的赤色天邊,“你我都是行走於這蒼茫大地的人,隨時都可能成為別人眼中的獵物。”
“而惡人,總是隱藏在暗處,當他們露出猙獰的面目時,早已經為時已晚。”老枯繼續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蒼涼,“所以,你要在他們還未有機會作惡之前,就將他們扼殺在搖籃裡。”
南明的神色變得凝重,他知道老枯的話中帶有深意,但他仍舊不解,“惡人沒作惡之前算得上惡人嗎?而且難道我們不能避免殺戮嗎?”
老枯搖了搖頭,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你可知道,為何這世間會有如此多的血腥和紛爭?”
南明沉默了,他從未深思過這個問題。
小乞丐驚夢在一旁聽得入神,她的眼睛裡閃爍著好奇與未知的光芒,這些對她來說都是全新的世界。
“因為人心比野獸貪婪,你若是露出他們想要的東西,惡人自已就會出現,這個惡人可以是具體的人,也可以是個門派,甚至是整個世界。”老枯的聲音低沉,卻似雷霆般在寂靜的山谷中迴響。
“而且這世間之路,無非黑白交錯,黑白之間,便是生死,行走在這世間,你我要麼成為別人口中的傳說,要麼化作一抔黃土。”
“所以你記住,若真到了非殺不可的時候,不管那人究竟是誰,都不要猶豫,因為猶豫就是死亡。”老枯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他的目光投向遠方,似乎在回憶著什麼。
南明的目光隨著老枯的眼神遠去,心中卻起了波瀾,如這山間的風,吹動著層層疊疊的思緒。
他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了,那你什麼時候教我殺人之術?”
老枯沉默了片刻,他的眼神如同深不可測的古井,將晚霞的餘暉收入眼中,然後緩緩吐出了一口氣,彷彿是將心中的重負一同吐出。
“殺人之術,不是簡單的技藝,它是心術。”老枯的目光變得深邃,“它需要的不僅僅是力量,更多的是冷靜和殘酷,當你的心能夠戰勝你的情感,那麼你就已經掌握了殺人之術。”
南明點了點頭,不斷吹來的山風讓他保持著冷靜。
山風更加冷冽,夕陽最後的餘暉已經消失在天邊,只留下漆黑的夜幕和點點繁星。
老枯與南明繼續在小路上行走,小乞丐驚夢緊隨其後,眼中的光芒卻漸漸黯淡了,不知是累的,還是什麼原因。
在驚夢黯淡的目光中,夜深了,老枯停下腳步,他們來到了一處隱蔽的山洞前。
山洞口被茂密的藤蔓和野草遮掩,若非仔細觀察,幾乎無法發現其存在。
“今夜,我們就在這裡過夜,明日,我就教你殺人。”老枯淡淡地說,他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孤獨。
夜幕降臨,山洞中透出昏黃的火光,驚夢坐在角落裡,雙手抱膝,目光凝視著跳躍的火焰,不知在想些什麼。
老枯從懷中取出一本破舊的卷軸,輕輕開啟,上面密密麻麻記載著各種劍術要訣,他將卷軸遞給南明,說道:“這是我們宗門的劍術基礎總集,天佛尊既然讓我教你劍法,那我自然要為你做到最好。”
南明接過了這本卷軸,他的手指輕輕翻動著,每一頁都記載著不同的劍法,每一劍都有其獨門心法,每一式都有其深奧之處。
老枯坐在一旁,目光如炬,慢慢說道:“劍是身之寄,心是劍之魂,劍法不在於其形態,而在於其精神,你要學會的,不僅是劍法的招式,更是要領悟其中蘊藏的劍意。”
南明聚精會神地翻看著卷軸,每一點文字都像是有生命一般,跳躍在他的眼前,他彷彿能聽到劍招所發出的低吟。
“劍修有三重境界,形、意、魂。”老枯的聲音在山洞內迴盪,“形是劍招的外在表現,意是劍招的意境,魂則是劍與人的合一,當你達到魂的境界時,劍已不再是劍,而是你自身的延伸,也就是域。”
南明點了點頭,一邊聽著老枯的話,一邊領悟著這些劍招。
夜色如墨,寂靜的山洞中,火光跳躍著照亮了三人的面龐。
驚夢的眼神已不再像白天般靈動,顯得有些空洞,彷彿被這深邃的夜幕所吞噬,但南明明顯有些精力過盛了。
他沒有睡覺,而是反覆琢磨著卷軸中的每一劍每一式。
老枯的話如晨鐘暮鼓,在他的腦海中迴盪,讓他的心中生出一股強烈的渴望,渴望去領悟,去掌握,去超越。
夜色愈發深沉,山洞內的火光也漸漸黯淡。
驚夢已經靠在角落裡沉沉睡去,她的嘴角似乎還掛著一絲笑意,不知是否在夢中遇見了什麼美好的事物。
而南明則是端坐如松,他的雙目緊閉,雙手在胸前輕輕揮舞,似乎在模擬著卷軸中的劍招。
他的動作雖然緩慢,但卻極為精準,每一個細節都做到了極致。
就像老頭子說的那樣,他是個天生的劍客,但可惜,不能是從大衍觀裡走出的劍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