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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花開兩朵,天各一方

“陛下,召臣何時?”

柳荀楓款款踱步,踏著鵝卵石鋪成的小徑緩緩而至,當邁入亭涼之際,身上抖落下金燦燦的陽光,飄然沐浴在微涼的陰影之中。

“幫我看看這幅畫蘊涵著何種意義。”蕭琰將蕭羽所繪之畫展示在石桌桌面上。

他記得柳荀楓懂得如何觀骨畫相,因此才決定召他過來,試圖從畫中得到什麼解惑。

柳荀楓順從地彎下腰來端詳,經過一段時間的仔細觀察,終於洞悉了那些隱藏的謎團——

其畫以細膩的毛筆勾勒出圓潤的線條,彷彿寓意著若干人圍聚一處,其中還有個較為顯眼的火柴人。

“陛下,冒昧問一句,西姬太后可還在宮中。”

一句點醒了蕭琰的困頓,不消柳荀楓多言,他已瞭然其中的內涵。

“她喜歡一個人關在寢宮內齋戒唸佛,看似無所事事,實則無所不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你又是從何處看出這件事與我母妃有關?”

“我曾與太后有過一面之緣,太后腕間佩戴著一串檀木佛珠,其中一顆是硃砂紅珠。而在小王爺的畫作中,也有類似的形狀,許是太后很珍貴這串佛珠吧,陛下請看,就在這裡……”

指尖輕輕點在了微卷的紙畫上,那個引人注目的圓臉、火柴身,一根線條手臂的腕子上串著好幾個空心圓,唯有一圓是實心。

“還有這裡…”

柳荀楓又指向一個方位,“西姬太后右眼角有一顆淚痣,這裡也有。可能這是一支組建許久的團隊,西姬太后為何要這麼做?”

柳荀楓狐疑地仰面望向蕭琰,只見蕭琰一絲不苟盯著他點在畫卷上的指尖。

猝然間,腦海浮現之前發生過的一幕,那是一座旖旎幽謐的亭涼,周圍春花飄香,百鳥鳴囀。蕭琰溫柔地握住他的指尖,一言不發含入口中……

思及此,柳荀楓的臉頰唰一下紅到了耳根子,難為情地縮回手,這一舉動引得蕭琰的目光滑到他那張羞澀的小臉蛋上,漸漸地,蕭琰的眼神籠罩著一層深邃的陰霾。

“為什麼偏偏是你。”他的聲音低沉而悵惘。

在寂靜中,柳荀楓將小宣紙捲起來,用紅繩子綁紮好,輕輕放置桌面。

“既然分了,還是會時常碰面的,畢竟有著君臣關係。”話落,柳荀楓深深望著他,如同遙望隔岸相思人。

“…蕭琰,我們不要再相互折磨了,好嗎?讓我們重歸於好,以朋友之情相待,或以上下級別的身份相處。總歸我們近日相處不該這般變扭,我實在……受不了你這樣……”

蕭琰無聲恥笑,神情蓄滿鄙夷和諷刺,彷彿容不下年輕人渴慕繾綣纏綿的情愫,“是不是又忘了我們最初的關係。”

柳荀楓眸子微閃。

他這麼久無法釋懷的心結,始終在意的,源自於那層關係麼!

兩人隔著一張石桌,目光交錯,凝視對方。

從華袍裡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蕭琰的指節纖秀泛紅,輕撫在柳荀楓的面頰。

柳荀楓能清楚地感覺到對方的手心飽滿,卻像一塊冰渣刺入他的心頭肉。

“你到底是柳荀楓還是李隆昌。”

柳荀楓目光躲避,一片心虛和愧疚之情充盈其中,他無法心無旁騖面對蕭琰。

“…到底是我朝思暮想、渴望深入骨髓、不容他人觸碰的柳太醫;還是我所欽佩和敬畏的義父!”

話音方落,蕭琰用力抓住他的雙臂往上提,使其衣懷稍微凌亂,露出精緻細膩的鎖骨,皚皚秀雅,沉魚落雁。

觸及一眼蕭琰便馬上撇開,因為他知道眼前這個人不再屬於他。

“你還怪我瞞著你…”難訴的痛與悔在胸口縈繞,柳荀楓眼含水霧,“如果是這樣,我向你道歉…”

道歉何用!

“義父!你知不知道北麓最重視輩分有別,以下犯上其乃大罪,否則我也不會被老祖母血脈壓制這麼久!”

柳荀楓深知他真正要表達的意思,笨拙地解釋道:“我們不是親生的…”

“輩分論之第一!”蕭琰目露兇色,“你明知道我們有著這層關係,你卻…卻沒有向我坦白身份,更沒有及時制止…”

任由雙方情感肆意激盪,縱情無法自拔,甚至做出了泯滅人性大逆不道之事來。

但是這些話,也有蕭琰難以啟齒的時候。

蕭琰咬緊牙關,喉頭髮緊,將滿腹不甘化作手中力道,掐緊柳荀楓的胳膊,故意使他吃苦頭,讓他感到痠痛難忍。

然而,當蕭琰與柳荀楓那雙含有虧欠的目光接觸時,他的心如同被利刃割裂般痛苦,又如巍峨雪山撞上陽光,流露出一絲頹敗感。

他鬆開了手,似乎想轉移這些令人憤懣的話題。

“多虧義父,我大概領會對付外族及某個坐收漁翁之人的對策了,你好自為之。”

本欲挺身離去,柳荀楓卻搶先一步,輕灑官袖,離亭而去。

蕭琰凝視著那位不染塵埃的背影,聆聽他留下最後一句富有惋惜之言。

“我曾以為兩情相悅之人,無懼風雪,披荊斬棘,定能衝破重重阻隔。不意,你我竟一再彷徨,終難共赴一方。”

花開兩朵,天各一方,你我各自安好罷。

——

面對西番賊人打著“和平商議”的幌子即將舉旗宣戰。

謀士們和蕭琰經過兩天不眠不休制定了備戰方案之後,蕭琰屹立於雄偉的城牆之上,目送一千名軍兵出征,目標是將三百餘外族匪徒的窩點摧毀。

領軍的是蕭恆和喬將軍。

幾日後,一名報信者前來報道——密謀被敵方識破,緣由奸細潛伏;將軍喬潰敗,朔王被擒。

眾臣紛紛躍起,激動萬分。

太皇太后得知訊息後,險些昏厥。她平復了焦急的心切,決意身披金甲,重返軍營,試圖帶兵勇闖敵陣,奪回她的兩皇孫。

一眾立刻阻止了她的決定。兩日後,蕭琰瞞著眾臣和柳荀楓,僅率幾名隨從和曇葦一同前往渝州。

蘇公公將陛下口諭傳達給了定國公。

定國公一聽,當即怒氣填膺,閃著腰了。他不禁思緒紛亂,陛下孤身犯險前往渝州,其中意圖何在?是否有更為周密的計劃?

這些實在尚難預測。

陛下口諭是讓定國公替君堅守皇城。定國公不敢張宣陛下不在京城,免得人心動盪,還會引來陰險小人乘虛而入,擾亂朝綱。

他更不知當如何處理朝臣困惑。

朝國非無君不可,定國公本意請太皇太后迴歸朝廷,主持大政方針,轉念一想,萬一太皇太后趁機奪權,最後把皇位拱手讓給某個很好控制的皇孫兒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