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琰很聰明,哪怕柳荀楓咬死不承認認識趙書勤,他仍能窺破謊言。
與其這樣,柳荀楓選擇坦率些,幸好蕭琰並不逼他,於是他將夢中遇見趙書勤的事情埋藏心底。
省的蕭琰胡思亂想,連睡覺都擔心自己跟誰幽會去了。
“對了,阿琰,你為何與我在這裡見面?”
半個月以前,柳荀楓康復以後,果斷離開皇宮,搬回太醫院居住,以免引起非議。
此後,柳荀楓與蕭琰的會面機會變得極為稀少,要麼是蕭琰忙於政務,要麼是柳荀楓忙於自己事務。
兩人的休閒時間總是無法相遇,而夜晚蕭琰專注於處理政事,抽不開身去太醫院見他……
許久未見,明明彼此想念對方的緊,見了面卻不能相擁,反還強裝鎮定。
蕭琰:“我帶你去一家客棧吃飯,裡面的味道可比別家好吃多。”
柳荀楓:“比望月樓的東西還好吃嗎?”
蕭琰點頭:“望月樓作為京城第一樓,吸引著無數富可敵國的商人、城主和外國使節的光顧。其內部陳設都是宮裡尋常不過的山珍海味,雖然各類佳餚一應俱全,不過相比之下,‘如意客棧’就顯得與眾不同,它以其獨特的創新理念帶來耳目一新的體驗…”
“如意客棧?”
蕭琰勾指,颳了刮他的鼻樑,“是呀,就是你初來京城暫居的那個客棧。”
被蕭琰觸過的鼻子有些癢癢,柳荀楓揉了揉,回顧當初,他在如意客棧並未品嚐過餐點,因為那時的價格對於身無分文的他來說,實在有些昂貴,他甚至差點交不上房費……
“我願一嘗那能讓君王也為之傾心的地方美食。
他們相視而笑,微笑中,蕭琰的目光望向下方,並試探性勾起柳荀楓的一根手指,又悄悄觀察他的反應。
他迷離而害羞地淺笑,沒有表現出拒絕的意圖時,蕭琰自信地牽起了柳荀楓的手,在街邊漫遊,直到步入客棧,柳荀楓才將手輕輕抽回袖中。
“呦!客官,好久沒見你來了。”
中年掌櫃身著棕色正袍,戴上與衣服相配的布帽,人中上的小彎黑鬍子,使他容光煥發,散發著愉悅的氣息。
掌櫃認得戴面具的客人,是這裡的常客之一,他往往隻身前來,不過今日他帶了一位朋友,掌櫃心中湧起一絲寬慰。
這孤僻的客人終於有朋友了,不容易啊。
店小二知識趣,引著兩個有錢人前往二樓,選擇一間靠近廊道欄杆處的包廂,輕風吹散了悶熱的溼氣,四周一片青紅相間的景象,充滿了喜慶康泰與祥和氛圍。
蕭琰抽開椅子,示意柳荀楓坐下,他自己則坐,又遞上菜譜給柳荀楓先點菜,點完後,蕭琰用狼毫勾勾畫畫,加入一些有助於康復後身體恢復的食物,以補充營養與氣血。
隨後,他劃掉了柳荀楓點的油辣美食。
乍一看,似乎柳荀楓只需點想吃的菜,然而再細看,柳荀楓所鍾愛的美食都被蕭琰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清淡而有益健康的食物。
柳荀楓沉沉端茶輕抿。
既然如此,一開始就沒有必要麻煩自己先點餐嘛。
將菜譜交給店小二後,蕭琰方才注意到柳荀楓的憂鬱所在。
“我的小神醫,你不能因為自己醫術卓越而如此放縱…”
蕭琰輕輕地將他肩頭墨髮移往身後,準備稍後進食。
“…一邊享用辛辣美食,一邊調理身體,你不擔心有一天火熱與寒冰之間起了衝突,反噬其身嗎?”
柳荀楓撇撇嘴:“我知道了。”
蕭琰深知他這個人長得白淨清秀,讓人看起來像是個愛吃素的小白生。事實上,他對酸甜苦辣讚不絕口,特別鍾愛辛辣。
兩人之前同居數日,蕭琰從不縱容他的胃口,每日精心準備葷素搭配的清淡佳餚。
“原來你倆在這裡。”
趙書勤的出現令他們意想不到。
剛甩掉的人怎麼又追來了,而且還挺不要臉的坐在了蕭琰身旁,並公然挑釁蕭琰,對著柳荀楓就是一陣噓寒問暖。
蕭琰面容鐵青,默默注視著柳荀楓,柳荀楓只覺如芒在側,好生尷尬。
趙書勤本來還想些說什麼,忽然餘光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他迅速轉過頭,對著不遠處的人招了招手。
“蕭恆,這裡!我在這裡!”
不遠處的蕭恆面色從容淡定,可手勁極大,攥著身邊的人一陣嘶痛,那人當然是寧諾。
蕭恆原想巡音而視趙書勤,命運使然,他的目光與蕭琰剎那交匯,一瞬間,無形的火花滋啦一下擦響。
蕭琰與蕭恆二者間多年來一直存在著一種緊張而激烈的敵對關係,如同兩把尖刃相互衝撞,刀光劍影,令人不寒而慄。
柳荀楓瞥見這一細節,輕輕在桌面下壓住了蕭琰的手心,目的在於傳達安撫之意。而蕭琰對他溫和一笑,聲稱:“別擔心,我沒事。”
至於蕭恆身邊的寧諾,早已經被兩人一路上強拉硬拽,給疼出了淚眼。
蕭恆蠻不講理的把他拽進如意客棧,他真的很生氣又很不耐,當聽到一個陌生人的聲音在叫蕭恆時,他很奇怪,誰會那麼膽大,敢直呼蕭恆的名字。
一抬眼,忽視了趙書勤和蕭琰的存在,目光直接停留在了柳荀楓身上。
不悅的神情登時換作喜色,“小美人!”
蕭琰和蕭恆,兩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幾乎是同時扭頭,盯住自己的伴侶。
柳荀楓抽了抽眉峰,抬手擋住蕭琰投來的銳利目光。
寧諾心裡記仇,也記恩。柳荀楓曾經幫過他在陛下面前說好,所以朔王府丫環塗小蓮得罪了蕭恆,陛下命人暗中釋放她,讓永不入京城,她回到了自己的故鄉。
寧諾掙開蕭恆的手:“放開!我自己會過去。”
這次蕭恆並未強制掌控寧諾,默許他屁顛屁顛坐在了柳荀楓對面。
寧諾對著柳荀楓,流露出深情款款的樣子。
柳荀楓內心抓頭髮瘋:啊啊啊啊!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天地可鑑!我們不熟!
又一次引來蕭琰第三次詭異的目光。
樓梯口的蕭恒指節抽搐,寧諾都坐過去了,而且趙書勤那個不省心、亂調位置的老朋友也在,不想和蕭琰共用一桌都難。
理所當然的,蕭恆對面是蕭琰,而且兩人沒有說話,只用眼神博弈。
詭秘的氛圍還沒開始調和,又有人不請自來,抽開椅子坐了下來。
“這麼有趣的聚會,怎麼可以沒有我呢。”來人是蕭羽,他坐在了兩個小受的中間。
蕭琰、蕭恆赫然回頭,注視著那個來者不善的十八弟,他們的表情一時僵滯,之後轉向各自所帶來的伴侶。
柳荀楓忍不住捂臉唉嘆,來自阿琰的第四次眼神射殺。
原先,蕭羽獨自一人登上如意客棧的二樓,就在那裡目睹了一幕十分有趣的景象。
一桌五人扮演的角色都很明確——
趙書勤扮演一個有錢公子哥。蕭恒大眾熟悉,自然還是王爺身份帶著小嬌妻寧氏來吃飯,巧了遇到偽裝成平民的蕭琰和柳荀楓。
而寧氏那個彎貨能毫無壓力的坐在他們當中,恐怕是因為他不知道趙書勤是趙國世子,亦不知臉扣面具的玄衣男子是皇帝陛下。
不該湊到一塊的都湊齊了,這下好玩嘍。
蕭羽看熱鬧不嫌事大,成為了那張餐桌的第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