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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她的詛咒

“聽聞二十年前,父皇私訪民間,來到一場舉辦琴棋畫意會場,偶遇了寧老爺。”隨即自我小聲吐槽一句,“父皇還真是,常常往外跑。”

蕭羽轉而說回正題:“那時候兩人還年輕,心高氣傲誰都不服誰,在眾目睽睽之下比文比武不分軒輊,一時間轟動整個京城,無不歎服二人鬥智鬥勇,才貌雙全,智慧可貴,若能考取功名,定能為陛下排憂解難,視天啟王朝大福也。”

說到這裡,蕭羽癟了癟嘴,表情那叫無語 ,“最後不知怎麼就成了知己。父皇回宮前一天才道出自己真實身份,還贈了寧老爺那枚白玉。”

柳荀楓淡然道:“二十年前不過是白駒過隙的其中一件小事,先帝是君王,處理朝政人際瑣事繁雜,不過相處幾天,何以會記得寧老爺,許是這枚白玉,先帝自己都記不清去哪了吧。……小王爺那時候還沒出生,為何會知道這些?”

淺淺的雨絲自傘骨滑落,如斷了線的珍珠墜入虛空。

蕭羽撐著紅傘踱步上前,雨霧中,柳荀楓神情微頓,上半身悄然後傾,心底排斥與蕭氏任何人接近,好在蕭羽到達一定距離就駐足不前,彎腰拾起白玉。

“你說的對。”蕭羽將橢圓形白玉在指間打轉,且轉得又穩又花式,不知這位高貴的王爺大人屈尊在哪個雜役圈學來的。

他說:“有些人相處幾年也只是轉瞬即逝,留下一抹含糊不清的背影。可有些人,相處時間很短,卻能記一萬年……”

指節一頓,將之拋給了柳荀楓 。

“還有,你沒注意我的重點,我說的是‘聽聞’,流傳這些訊息的,都是當年在詩書會場親眼目睹的文人墨客,多少會有些添油加醋。”

蕭羽與柳荀楓錯肩而過…

“話又說回這枚白玉,看似無足輕重,實則暗礁險灘…”蕭羽說。

“此玉曾是北麓國第一任君主帶兵打仗時,與一位僧人擦肩而過,明明只有一面之緣,僧人見他戾氣太重,常有血光之災,便叫住了他,奉上錦囊,其內一顆冷白玉石,說是得道高僧化身舍利,能避災避難,化險為夷。後來初代君王給這枚小小的白色舍利子取名,冷玄玉。”

“……一代相傳,傳到我那不孝子孫父皇手裡,轉頭就把它交給了普通商販寧老爺,恐是糟了天譴,最後寧家慘遭滅門,……哎,與其說是護身符,倒不如說是整個朝代都因它現世寧府,動盪難安,它是無價之寶,小公子把他塞給你,許是覺著你命大,想暫時在你這邊保管……”

“小王爺的意思……”柳荀楓暗下水眸:“有人在打白玉主意,寧家引來殺身之禍都是因為它。而朝堂多少人都想得到它——得它者,如得天下!”

似是這祥瑞之物保佑了世代君王,比皇帝威嚴更厲害!?

“你為何告訴我這些!”柳荀楓背對著他,嚴謹地問:“如此寶物,你就不為之所動?”

蕭羽:“少吃鹹魚少口乾。”

柳荀楓:“………”

靜默半晌,蕭羽漫不經心地朝身後一瞥,餘光在提拔的白影上稍作停留。

“柳太醫,奉勸一句,莫要摻和蕭氏兩兄弟的皇權爭霸,以免……雪了半生,殞命火海。”

柳荀楓不明語意,回頭詢問,夜幕已吞噬了他神秘莫測的長影。

他……當真只是十七歲少年?

——

三日後,日出東昇。

文武百官趕早上朝,提前到達莊重輝煌的大殿,陛下尚未到場,官員們嘰嘰喳喳探討朔王謀逆真偽事件。

柳荀楓夾在百官之中,官員級別不同,官服顏色也是紅紅綠綠,整齊列作排。

左手邊是逍遙王蕭羽,蕭羽眼圈極重,軟在喬將軍肩頭睡回籠覺。

喬將軍國字臉掛著嫌棄,抖了抖肩膀,就是沒把人頭抖掉。

而前方,朔王蕭恆文質彬彬地站在第一排,其餘就是長相不起眼的王大人李大人矗在‘王座’的顯眼包處,上次就是他們邀自己去府邸坐客,目的想拉攏自己。

須臾,清風攜帶淡淡的鬱金香氣撲面而來,右手邊罩著一道柔弱陰影。清涼幽雅的女子音飄飄然響起:“先生就是新來的柳太醫吧。”

“先生不敢當”柳荀楓莞爾回應:“就是一介普通太醫而已。”

女子氣質雅正端方,語言雖淡,卻不失剛勁,一看就知道是位爭強好勝的女強人。

不過……女子也能入官?

“呦!這不和鄧公公一樣,是太皇太后娘娘身邊的大紅人,戶部尚書宋雅、宋大人嘛,怎麼著,路上被人劫財劫色啦?怎麼現在才到場。”

這句話難掩赤裸裸的諷刺,喬將軍心道,她定是靠什麼歪門邪道忽悠太皇太后,自己才成功上位!

女子怎能為官!

喬將軍倒不是真的針對女子為官、天下罕見之事,而是不屑她和鄧公公一樣,是太皇太后安插在陛下身邊的眼線。

朝會之中陛下所言所行都得報告她老人家,後宮裡又是鄧公公隨時監視。

喬將軍自認她們就是兩隻雌雄、胖瘦蒼蠅在陛下眼耳煩擾,心疼陛下沒被她們吵死。

宋雅聞言,柳葉眉輕輕上挑,很快恢復原位。

柳荀楓只覺一道含沙射影的冷風從身邊掠過,在喬將軍肩頭那睡得死頹死頹的蕭羽臉上游走間,闔著眼睛都能感覺鋒芒降臨,蕭羽嘴巴打呼,迷迷糊糊用手爪撓撓側臉頰,繼續打呼,最後在喬將軍旱魃兇相的面孔上對峙。

喬將軍眼底怒意不敵宋雅女官輕描淡寫的冷意,最後被盯著毛骨悚然了,趕忙說話掩飾內心發慌。

“看什麼看!沒見過帥鍋!”

宋雅:“………”

宋雅官職是戶部尚書,是六部中戶部的最高階長官,相當於今日的財政部長。

她主管國家經濟,包括戶口、稅收、統籌國家經費等等事物。作為朝廷財庫大人,戶部尚書的權力和影響力,都決定了一個國家的經濟動向。

宋雅板過身,視喬將軍為糞土,喬將軍亦然如此。柳荀楓左看看右望望,看來兩人關係很合不來。

只聽大臣交頭接耳,“奇怪,陛下怎麼還沒到?這延遲可不是陛下風格啊……”

“難不成有什麼事耽擱了?”

“還記得龍神大典那些刺客嗎?我好像瞧著陛下受傷了,聽說他回宮後,宣召太醫,似乎受的是內傷。”

耳畔闖進“內傷”二字,柳荀楓心下一沉,三天前,蕭琰小臂的確被劍氣割破,受了點輕傷,這內傷……

柳荀楓面露愧疚,是他出手打傷的。

——

半個時辰前,蕭琰剛從自己寢殿出來,上朝中途,撞見舒芯沅拔刀欲刺,傍身守衛眼疾手快攔住她,將之摁跪在地上。

“蕭琰!你竟然利用我去抓劉老軍師,我跟你勢不兩立!”

她口中的劉老軍師就是昨夜明晃晃行刺蕭琰,揹負三把利劍的灰袍老者,最後被落花辭劍匣子砸暈,方能捕到,現今還在地牢裡受苦。

蕭琰冷漠地藐了藐她,這張臉和罪臣舒丞相極其相似,犯著胃酸噁心,直接抬手指示護衛把她臉掰朝一邊,更是激起她萬分怨毒。

“勢氣已逝,談何與孤勢不兩立?”蕭琰負手而立,悠悠道:

“劉老軍師雖然年邁,卻不糊塗,反之高明。自他一人逃離舒府,躲過九族誅殺之罪後,短短几年組建團隊,暗中與孤作對。”

談到這裡,蕭琰頭疼似的捏了捏眉心,“他那個人狡猾得很,從不當面交鋒,只會背地裡指揮別人搞事,多少精忠報國的良臣才子被他搞得餐腥啄腐,民生凋敝,孤生困頓,後來想到了你。”

舒芯沅轉不過臉,無法惡瞪蕭琰,緊緊攥住手指,指甲扎進肉裡泛起一圈煞白,似要扎出了血。

蕭琰:“想來只要你出現,哪怕知道是陷阱,他毅然會飛蛾撲火。”

“所以你利用我做魚餌,引誘大魚上鉤!”她咬了咬後牙槽,脖頸上爬出兩道青筋,怒髮沖天。

“而你愚弄劉老軍師對我父親一片赤忱……,你知道,他為了不暴露暗藏京都的組織勢力,又因他內力深厚,心底清高自傲,哪怕單槍匹馬也能把我帶走,是嗎!”

蕭琰不語,看來是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赤紅的雙眶奪下淚珠,狠狠擰動脖子要去當面對質。

侍衛彷彿傀儡一般,對她那貴妃身份無動於衷,狠倔的力道將她臉蛋掰著生疼。

“蕭琰啊蕭琰,你好狠!”

“把人帶下去吧”蕭琰冷冰冰道:“沒有孤的旨意,除了御醫管柳太醫,任何人都不得去看她。”

護衛架著她胳膊,半拖半抬地把送她回寢宮,她撕心裂肺的狂叫:“你關我!你又要關我,啊——!”

最後回頭,眼神裡迸發出惡毒之色,厲聲嘯道:“蕭琰!我詛咒你!咒你一輩子坐擁天下, 一念成魔碎成沙,謀略滔天踏蒼生!”

“……臣子利用,皇母厭憎,甚是太皇太后權威下的玩物!永永遠遠宮鎖心玉不得嚮往!亦與朝堂算計和外地勢力纏鬥!哈哈哈哈……”

“…你那光鮮亮麗的外表下,只能是一副虛無縹緲的空殼!”

“你就一個人孤獨一輩子吧!”

“永遠得不到所愛之人的回應!”

“哈哈哈哈……”

侍衛心想:這次娘娘恐怕真的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