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情,怎麼可能讓他知道。”
戎君澤有些自嘲地笑。
可笑他只想瞞著戎意霖,最好永遠都能瞞住。
這樣骯髒的事情,讓他一個人承受就可以了。
哥哥和妹妹背叛婚姻生出來的孩子,只是想想,他自己都覺得噁心。
他不想連唯一一個親人都失去。
“幸好。”
原來戎意霖並不知情。
並且戎君澤有意瞞著戎意霖,並不想讓他知道。
趙舟舟心想,幸好她沒有先向戎意霖開口。
“顏虹事情,你不用管了。”
戎君澤突然說。
“什麼叫我不用管了?”
趙舟舟愣住。
“原本就是我欠考慮,這是與你無關的事情,沒必要把你牽扯進來。”
若是從前,趙舟舟也不是很喜歡管別人閒事的人,可如今,她親眼見過顏虹,親眼目睹戎君澤像破布一樣被丟在碼頭上,親眼看見戎意霖被關在密室四天。
若說趙舟舟的家庭悲劇來源於趙河奕的無恥和劉溪沐的懦弱妥協,是她已經無力改變的現實,那麼戎君澤的不幸還不到無可挽救的地步。
至少……
見到顏虹,或許可以讓他的不幸少一點苦,多一點甜。
“我會管的。”
趙舟舟的執拗出乎戎君澤的預料。
他以為趙舟舟應該是明哲保身的,是被他拖進了這泥潭中,如今他主動開口讓她撇清關係,不必再摻和進這些事,應當是高興的,毫不猶豫的。
可趙舟舟……拒絕了?
戎君澤嘴角扯出笑意。
他看著趙舟舟,猶如餓狼盯著落單的小鹿,眼中的掠奪明目張膽:“姐姐,為什麼?”
“我答應你了。”
“就不會食言。”
戎君澤靠近:“可我不要你管了。”
趙舟舟往後仰了仰,戎君澤伸手托住她的腰。
“姐姐,再往後,可就躺地上了。”
哪裡有!
趙舟舟莫名覺得心跳快得漏了一拍,她撇開臉不去看戎君澤。
“我去喝點水。”
趙舟舟從戎君澤的臂彎爬出來,踉蹌起身走向後備箱。
擰開礦泉水蓋子,咕嚕咕嚕灌了大半瓶。
戎君澤收回手,歪著身子看著趙舟舟的動作,幽暗的路燈將她的動作放大聚焦,海風吹起她的裙角。
她今天穿了一條黃色的連衣裙。
戎君澤心想:真好看。
天邊熹微,有紅日逐漸將海面全都暈染。
趙舟舟不知什麼時候睡了過去。
“姐姐,太陽出……”
戎君澤撇過頭,卻見趙舟舟垂著頭,閉著眼,初升的太陽,將紅光打在兩個人身上。
戎君澤腦海閃過一個詞:美如油畫。
戎君澤伸手,將趙舟舟攬過來,腦袋剛好靠在他的肩膀上。
做了這個動作後,他仰頭望向日出,心中有雀躍伴著海上太陽一塊升起。
戎意霖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頭痛欲裂,全身痠痛猶如散架了一般。
他艱難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車頂。
花了片刻時間,才回過神來:“這是哪裡?”
“哥,你醒了。”
聽見戎君澤的聲音,戎意霖從座位上起來。
“嘶——”
幾乎同時,齜牙咧嘴地捂住腰部。
一米八多的個子,窩在車座位上爛醉如泥睡了一宿,如今渾身都在叫囂抗議不舒服。
“喝點水吧。”
戎君澤擰開瓶蓋,遞過來。
戎意霖宿醉後口中正苦,接過瓶子一飲而盡。
“對不起啊,昨晚喝多了,害你倆露宿野外。”
趙舟舟與戎君澤早上在海灘上撿了些貝殼,還捉到幾隻梭子蟹。
體驗了一把鑽木取火沒成功,幸好有個趕海的大哥路過,借了打火機。
如今螃蟹紅了,貝殼開了口,趙舟舟把礦泉水瓶對半割開,拿著早餐獻寶跑來。
“熟了熟了。”
戎意霖:……
他倆看起來還玩得挺開心的?
“啊……呸!”
撿來的貝殼沒有吐沙,趙舟舟啃了一嘴的泥沙。
戎意霖不禁被逗笑了。
“別吃了,哥哥帶你去吃好吃的。”
戎意霖帶著倆臭乎乎的小孩(大夏天啊,三人都沒洗澡),啟程離開。
酣暢淋漓吃了一頓早茶,回到別墅,衝了澡以後,趙舟舟沾著被窩就睡了過去。
實在太困了。
昏天暗地睡到下午才醒來。
看了一眼落日,一瞬間有些恍惚。
放在桌上的手機不厭其煩地震動著,趙舟舟起身接起。
“喂?”
“舟舟!給你發資訊你怎麼不回呢!”
陳檸宣的聲音從手機裡面傳來。
趙舟舟拿開手機看了一眼,十幾條未讀資訊和來電。
“睡覺呢,怎麼了?”
“錢明明約我明天去看電影,你說我去不去啊?”
看電影?
就這?
打十幾個電話?
趙舟舟盯著手機螢幕皺了皺眉,確認不是自己在做荒誕的夢。
“那你去唄。”
“可是就我倆,是不是不太好。”
“那你就不去唄。”
“人家特意邀請我的,我不去是不是不太好。”
趙舟舟:……
嘆了口氣,趙舟舟走回床上坐下,將電話開了擴音,一邊換衣服一邊回道:“那你細細說來,錢明明是如何約你的,動機是什麼,你真實的意願是什麼,我給你分析分析,參謀參謀。”
“那不是錢明明數學比我好嗎,我想著趁暑假,把我的數學給補一補,就和他約著去了一個星期圖書館。”
“後來被我媽媽知道了,就非要送錢明明老家帶來的特產,說感謝他幫我補課。”
“然後錢明明就說要回請我看電影。”
趙舟舟將衣服套上:“然後呢?”
“舟舟,我覺得錢明明好像喜歡我。”
趙舟舟手上動作一滯。
“為什麼?”
“他單獨約我看電影啊,這多曖昧的事情。”
“會不會是你想多了。”
“不可能,以我看言情小說五年的直覺,他肯定對我有想法。”
“那你怎麼想?”
“我不喜歡他啊——”
陳檸宣說道:“我喜歡斯文敗類,錢明明陽光開朗大男孩這一款地,不是我的菜。”
哧。
趙舟舟被逗笑:“你如果不想去,就婉拒他好了。”
“可是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得了,話題又繞回來了。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姐姐。”
“我能進來嗎?”
趙舟舟一驚:“我先掛了。”
“啊,不要啊,舟舟我去不去啊——”
趙舟舟按下結束通話介面,陳檸宣的聲音戛然而止。
“什麼事。”
趙舟舟開門,戎君澤換了一身衣服,頭髮溼漉漉的,看起來剛洗過澡。
“明天有新電影上映,我們去看電影吧。”
趙舟舟:!!!
耳畔迴響起陳檸宣的聲音:他單獨約我看電影啊,這多曖昧的事情。
第二日,四個人一起來到電影院看電影。
陳檸宣拉了拉趙舟舟的手:“舟舟,你弟弟看起來好嚇人啊。”
是嗎?
趙舟舟回身看了一眼戎君澤。
戎君澤正向她看過來,笑意盈盈。
趙舟舟一臉茫然望向陳檸宣:“沒有呀?”
陳檸宣:???
臥槽,剛才臉黑得堪比鍋底,好像誰欠了他二五八萬沒有還的一張臭臉,一眨眼的功夫,就……就……一臉人畜無害的模樣,甚至還如沐春風?
這貨不去學變臉真是可惜了。
陳檸宣吸了一口珍珠奶茶壓壓驚,錢明明捧著兩桶PLUS爆米花走過來,給兩個女孩一人一桶。
“還有五分鐘開場了,咱快進去吧。”
錢明明催促道。
趙舟舟與陳檸宣坐在一塊,錢明明坐在陳檸宣邊上,戎君澤坐在趙舟舟邊上。
趙舟舟捧著幾乎能遮住半個自己的爆米花問戎君澤:“你要吃嗎?”
戎君澤不爽地看了一眼趙舟舟手裡的爆米花,伸手將爆米花拎到自己腿上。
趙舟舟:???
“這誰買的破爆米花,擋住你視線了。”
錢明明:好像聽到有人很髒地在罵我?
咔哧咔哧……
陳檸宣幸福地吃著爆米花,一雙眼睛眯成彎彎的上弦月。
“看電影吃爆米花,真是最幸福的事。”
趙舟舟縮了縮脖子,奇怪,明明沒有坐在空調出風口,怎麼覺得冷颼颼的寒氣直往她身上灌?
今天選的片子是歐美大片,時長三個小時。
中場陳檸宣和趙舟舟去了一趟廁所,回來的時候,卻見戎君澤坐在了陳檸宣的位置上。
趙舟舟:?
陳檸宣:?
有什麼事情是她疏漏了的?
戎君澤望向趙舟舟笑了一下,回到自己座位上。
陳檸宣看了看趙舟舟,又看了看錢明明,湊到趙舟舟耳邊悄悄問:“舟舟,你弟弟啥時候和錢明明很熟了嗎?”
趙舟舟心想:據她所知,戎君澤應該與錢明明並沒有很熟。
電影結束,錢明明緊張地拉過陳檸宣,對趙舟舟說:“趙舟舟,我和陳檸宣還有其他事情,先走了。”
“不是約好了……一起吃飯嗎?”
不由分說,錢明明已經拉著陳檸宣走遠。
戎君澤出來得最晚,他望著錢明明與陳檸宣的背影,心下暗笑一聲。
“錢明明,你是不是喜歡陳檸宣?”
趁著趙舟舟與陳檸宣中場去廁所,戎君澤坐到錢明明身邊問。
錢明明一愣:“你,誰說的?”
“太明顯了。”
“這麼明顯嗎?”
錢明明越寫不好意思,但是下一刻戎君澤的話令他如臨大敵:“這麼可愛的女生,誰會不喜歡呢。”
錢明明怔住:“你……也喜歡她?”
“說不定呀。”
戎君澤禮貌地笑著,露出八顆大白牙。
錢明明:!!!
冷不丁冒出來這麼一個耀眼的情敵,長得比他好看,學習比他好,家境比他好。
這樣對照得他一無是處呀!
錢明明很後悔,為什麼要在這天約陳檸宣來看電影。
電影散場,錢明明如臨大敵,忙不迭拉著陳檸宣遁了。
“錢明明怎麼了?”
趙舟舟想起錢明明離開前,看著戎君澤的臉色不太好看。
“誰知道呢。”
戎君澤走過來拉起趙舟舟的手:“姐姐,晚上你想吃什麼?”
“回家吧。”
趙舟舟看了眼時間,下午四點,原本約好了和陳檸宣一起吃飯,現在陳檸宣和錢明明先走了,她也不是很想在外面吃。
戎君澤臉上的笑意一頓:“姐姐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嗯?”
趙舟舟抬起頭,就看見戎君澤一臉失落。
“那……要不吃了飯再回家好了。”
“好。”
戎君澤愉悅地應道:“不如去吃雲南菜。”
戎君澤看起來好像早就安排好了的模樣:“樓下新開了一家雲南菜,評價還挺高的。”
趙舟舟皺了皺眉,下一刻她坐在了樓下雲南菜的店裡。
心驚肉跳地看著選單上的價格,趙舟舟拿選單擋住臉輕聲說道:“阿澤,我們換一家吧。”
什麼黑店啊,一盤蘑菇,要五百八十的!
“你好。”
服務員的聲音打斷兩人,將普洱茶放在桌上:“需要點餐服務?”
戎君澤伸手在菜譜上指了指。
正是趙舟舟剛才看了很久的五百八十一份的蘑菇。
“黑松露煎蛋。”
“脆皮乳鴿。”
“九層塔燜肉。”
……
戎君澤將選單闔上:“先上這些。”
待服務員走後,趙舟舟湊上去問:“你帶夠錢了嗎?”
戎君澤將錢包遞給趙舟舟:“姐姐,給。”
趙舟舟掂了掂錢包,分量十足。
趙舟舟有些心疼:“這些菜好貴啊,太浪費了。”
“反正戎章賀錢很多,我天天鮑魚海參,也吃不垮他。”
“姐姐,你不要有心理負擔,我花的錢,是我的精神損失費。”
趙舟舟看了戎君澤一眼,不禁有些好笑。
哪裡有他這樣形容的。
回到別墅,在房間門口,戎君澤喊住趙舟舟:“姐姐,這個送給你。”
“什麼?”
趙舟舟看了眼手上的素色錦盒,覺得有些眼熟。
“生日禮物。”
戎君澤說:“明天你可能沒有心情過生日,今天提前將禮物送給你。”
趙舟舟的生日,六月初八。
也是劉溪沐的忌日,六月初八。
“姐姐,祝你生日快樂。”
趙舟舟的鼻頭一澀。
從小,只有劉溪沐記得她的生日。
雖然買不起很大的蛋糕,但是在那一天,劉溪沐都會給她煮一碗麵,煎兩個荷包蛋。
慶祝她的女兒又平安喜樂地長大了一歲。
趙舟舟以為劉溪沐死後,沒有人會記得她的生日了。
沒想到戎君澤記得。
怕她傷心,還特意提前一天送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