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煉盯著林漫怔怔地看了兩秒，忽然垂下視線，放軟了語氣，“我現在不想談論這個問題，先跟我回家好不好？”

林漫卻固執地想要個答案，甚至看他逃避，不惜故意刺激：“你跟吳佩珍說的時候那麼斬釘截鐵，怎麼到我面前就不願意說了？是覺得跟我一個可有可無的玩物沒必要說這些？”

她一口一個玩物，聽得沈煉心裡煩躁加倍。

“我已經跟你解釋過，你能不能不要沉浸在自己荒唐的臆想中？”

林漫輕嗤兩聲，搖頭指著自己，“你說我荒唐？可那些話難道不是你自己親口說的嗎？說要娶蘇淺心的難道不是你？”

說著，她扭頭，很認真地盯著沈煉，一字一句地說：“沈煉，你真不是個男人！”

好像從蘇淺心出現以來，每次談及到嫁娶的問題上，沈煉都始終如一，沒有一次的選擇不是蘇淺心。

林漫越想越心悲，她想，如果沈煉有一次不是這個答案，或者跟吳佩珍說的時候，有那麼一丁點的不堅定，她都不至於如此生氣。

眼睛有了酸意，林漫仰起頭，她不想在這個情景下，讓沈煉看到她的眼淚。

就算要鬧僵，她也要體面。

“林漫，你也成年了，有些事，你能不能用腦子仔細想一想？別聽著表面話就隨隨便便給人判死刑？”沈煉沉著臉，胸腔的怒意被激得差點迸發。

林漫就是有這個魔力，他在其他人面前，是很能沉得住氣的，可是每次面對她，他都控住不住自己的情緒，好幾次險些失控。

明明就是個一眼就能看破的謊言，他不明白，為什麼林漫會深信不疑。

林漫勾起嘴角，嘲諷地笑笑：“你不就是想說我蠢？沒關係，你直說。我確實覺得自己挺蠢的，這麼久都看不破你的偽裝。”

仰起頭頓了頓，她又說：“家我就不回去了，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

她現在沒有家了。

說到最後，她還是忍不住用手背抹了一下溢位的眼淚，顧承顏適時地給她遞紙。

沈煉覺得兩人默契相處的畫面格外刺眼，他很想繞到主駕駛那邊，直接強行將林漫帶回去，可是對上林漫看他的視線，沈煉猶豫片刻，放棄了。

依林漫的性子，他要真這麼做了，只會火上澆油。

林漫不想讓自己太狼狽，從顧承顏手裡拿走鑰匙，直接發動車子，不再跟沈煉多說一言，沉默離開。

開出去一段距離，餘光卻不受控制地掃過反光鏡，她看到沈煉還站在那裡，漸漸變小，直到看不見。

她突然就覺得沈煉像一葉蕩在水面的孤舟，憑生孤寂。

“是捨不得他，還是心疼他？”顧承顏注意到她的情緒變化，直戳心窩。

林漫抿了抿唇，嘆口氣，“再捨不得再心疼也沒用，他心裡沒我，我就不湊過去給自己添堵了。”

放過他，也放過自己。

這幾個月以來，她從剛開始的鬥志昂揚，到現在的失望落寞，已經累了。

顧承顏聽後心裡竟還有點慶幸，又有點意外，沈煉喜歡林漫其實是件很顯而易見的事情，為什麼林漫會一點都沒察覺？

不過想想自己在她身邊待那麼久，她也沒察覺到自己的心意，也釋然了。

默了默，顧承顏開口：“所以你接下來這段時間，是不是相當於失戀恢復期？”

“都沒談上，哪裡算失戀？”林漫嗤笑一聲，打了大半圈方向盤，將車開進地下車庫。

她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顧承顏卻適時開口，“上去吃個飯吧，我媽說挺想你的，她給你準備了一桌子你愛吃的菜。”

林漫一頓，“梁姨知道我過來了？”

顧承顏點頭，坦然道：“嗯。剛出實驗室我就給她發了訊息，她那個時候就開始張羅了。”

林漫皺眉，心裡其實有點抗拒，她跟顧承顏現在正尷尬呢。

顧承顏彷彿看穿她的心思，大方展顏，“你就當以前還在衚衕裡的時候，這頓飯不是我叫你去吃，而是我媽叫你吃。”

他特地停頓了兩秒，才問林漫：“怎麼樣？給我媽一個面子嗎？”

“好。”顧承顏這話說得，林漫沒有拒絕的理由。

以前在衚衕的時候，梁姨幫襯了她家許多，她總不能因為她跟顧承顏現在微妙的關係，就對梁姨冷眼相待。

一碼歸一碼。

跟著顧承顏上樓，林漫這才想起，“糟了，我忘了買東西。”

“什麼東西？”顧承顏以為她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忘了買，還準備先讓她進去，自己下樓幫買。

“我好不容易來看一次梁姨，什麼東西都沒帶，不合禮數。”林漫略有點尷尬。

顧承顏鬆口氣，“沒事，你就把這當自己的家，回自己家需要帶什麼東西？”

兩人說著話，門已經被人從裡面開啟。

梁清瑜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看見林漫，瞬間笑容放大，樂呵呵把她往屋裡拉：“我在廚房就聽見門外有聲音，開啟一看，果然是你們回來了，餓了吧？茶几上有水果和茶葉蛋，漫漫你隨便吃。”

顧承顏直接揭她短：“她不客氣就算好的了，剛站門口還說想去買點東西提進來。”

梁清瑜聽到這話，雙眼一瞪，卻並沒有生氣，“哪用這麼生分？漫漫你把你梁姨當什麼了？去沙發上玩會兒吧，飯菜馬上就好，我還包了你喜歡的蝦滑雞蛋水餃，待會兒可得多吃幾個！”

把林漫安頓好，梁清瑜轉身又進廚房，過了會兒探頭將顧承顏叫進去，“你過來幫我打個下手。”

顧承顏一進去，梁清瑜就壓低了聲音，不滿地瞪他：“怎麼回事？漫漫怎麼看著不對勁，是不是你欺負人家了？”

打從見到林漫第一眼，她就發覺不對勁，平時這兩人在一塊，都嘰嘰喳喳鬧騰得不行，可是今天兩人都異常沉默。

顧承顏低垂了眉眼，默默摘菜好一會兒，才說：“她心情不好，跟人吵架了。”

梁清瑜切菜的動作一頓，刀刃往旁邊斜了一下，才沒切到手。

她一臉懷疑地看著他，“不會是跟你吵的吧？”

“不是，別人。”

“那就好，漫漫這孩子苦，你可別欺負人家。”梁清瑜維護道。

顧承顏苦笑，他哪捨得欺負她？

吃完飯，梁清瑜又極力邀請林漫在這住下，並且最後以“你不住就是看不起梁姨，那以後就別來看梁姨了”相威脅，林漫拗不過，只好應下來。

其實吵架之後，沈煉並沒有離開，他在顧承顏家樓下守了一夜，也沒有看到林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