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呼吸一窒。
身上的禁錮鬆開了點,楊燁起身,把那塊表塞回梁欲白手裡,“小白,送禮不是這麼送的。”
梁欲白突然說,“這塊表其實是我養父給的,全球限量,很貴很貴。”
“比周禮送你的那些都好。”他說,“好很多。”
“……?”
敢情是以為我不識貨看不上啊?
這人果然聽不懂人話。
楊燁說:“和價格沒有關係。”
“你不就是喜歡奢侈品嗎?”梁欲白握緊了手裡的錶帶,“所以這個很貴,你肯定喜歡,為什麼不要呢。”
太絕望了。對牛彈琴。
楊燁的思維一下子放空了,想自已這是何必呢,為什麼老是不長教訓,非要和這人慪氣呢。
他要給的話那就直接收了不就好了嗎。直接收了不就沒接下來的這麼多事了嗎。
“行,那我就收下了……”他妥協了,伸手想去拿那塊表。
然後他又看見梁欲白的表情,還是那副受了傷的樣子。有時候楊燁也會覺得這人其實挺可憐的,不收他難過,現在收了他心裡也不舒服,越熟悉以後,那種一開始這人無所不能格外神秘的濾鏡就褪去了,暴露出內耗脆弱的一面。
但很奇怪。本來楊燁以為,這樣以後梁欲白就和他之前認識的所有小白臉一樣了,那種奇妙的新鮮感很快就褪去的話,也許自已就能不這麼上頭非他不可了。可是看見這個人是因為自已的話,自已的行為而這麼患得患失,他心裡又開始上升起一股隱秘的快感,尤其眼前的這個人是梁欲白。
從一開始就把他當狗耍的梁欲白。
如果這個人的不好情緒是因為他而冒出來的,那楊燁真的是,很樂意去哄,很樂意對他更好一點。
那塊表最終還是戴到了他的手上。這塊表的款式其實還是偏年輕一點,比起楊燁,更適合梁欲白。
但這話說出來能有什麼用呢。這表到底適合誰明眼人其實都看得出來,更何況這玩意本來就是人家養父給他買的,自然挑的是適合他的款式。
梁欲白選擇給他送這玩意的唯一理由能是什麼?覺得它貴唄。然後再加上覺得他會喜歡最貴的玩意唄。在梁欲白的眼裡他不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嗎?
又庸俗又可憐。不過那又怎麼樣呢。就算梁欲白真這麼覺得了,現在不也老實待在他身邊了嗎。那就說明,他這人,多少還是有點可取之處的。
他下了床,打算給自已倒點水。梁欲白一個人就這麼直直地坐在床上,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睛瞥向一邊,發著呆。
頭上像聚著一團烏雲。太好笑了,真的,只要一想到這張面無表情的臉下,這人的心裡其實正在波濤洶湧,楊燁就忍不住想笑,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人的存在,簡直是又純又壞。
他往外走,梁欲白就伸手拽他襯衫邊邊。他回頭,兩個人默默對視了一會,對方把手鬆開了。
然後一頭扎進被子裡不說話了,就給他留了個後腦勺。
生起悶氣了。
這舉動其實蠻離譜的。至少不應該被一個成年男人做出來。甚至,但凡換一個人這麼做楊燁都會覺得幼稚矯情又噁心,但現在這人是梁欲白,臉長得漂亮得要死,但能單手把他舉起來。和“娘”這個字眼完全沒法扯到一起去。
那就沒話說了,楊燁就吃這一套。
他踩著拖鞋去廚房倒了杯椰子水,加了些冰塊,還順手插了根吸管,又慢悠悠地走回房間。床上那人還在裝鴕鳥,他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背,“欸。給你倒的。”
鴕鳥哥沒動。楊燁很有耐心地又敲了敲。
毛絨絨的腦袋這回冒了出來,回來時扎得規規矩矩的小辮子現在翹得亂七八糟。梁欲白的眼裡還有怨氣。
楊燁拿著杯子,把吸管塞他嘴裡,“降降火氣。”
梁欲白才吸了一口,一聽他這話,就把吸管吐了出來。
“欸。小白,你聽我說。”楊燁一屁股坐他身邊,攬著他的肩膀,另一隻手還在把杯子裡的吸管往他嘴邊送,“這件事吧,我給你分析一下。”
“我呢,其實是很喜歡你給我挑禮物送禮物的。平時什麼時候送都行,都能算是你給我驚喜是吧?但不該是像今天這樣,你覺得自已做錯事了,就想送個禮物應付敷衍過去。”
“也不是隻喜歡貴的。其實只要是你用心給我挑的我都喜歡。現在幹嘛生悶氣?覺得想送我個好的貴的結果我不要真不知好歹?還是因為送完後其實自已也發現這東西沒那麼適合我,但又不好意思說出來?”
梁欲白側過頭看他,“你以為自已很瞭解我嗎?”
楊燁食指一撥,把吸管塞他嘴裡。
梁欲白盯著他,杯子裡的水一下子少了一半。
“不生氣了?”
梁欲白舔了下嘴唇,“我本來就沒有生氣。”
“行。”楊燁把手收回來,拿吸管攪了攪杯子裡的冰塊。
“……”梁欲白看著他手上的動作,很低地嘆了一口氣,“所以你為什麼不介意我單獨和女生出去吃飯還瞞著你呢。”
楊燁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像聽見了一個笑話,嘴角沒忍住上揚起一點。
他用食指把那根吸管抵在邊緣,嘴唇貼著杯口把剩下那半杯椰子水給喝完了,拿著只剩冰塊的空杯子想了想,笑著說,“小白,就算你出軌,不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嗎?更何況真要去計較的話,我也該計較陸御錦吧?和他比起來,那女的能算什麼?”
“我可能不太信任我自已的魅力,但我還是很信任陸御錦的魅力的。”
“我都懶得提他了,你又為什麼非要一直逼問呢。”
“更何況。”楊燁說,“我們兩個的關係,也談不上出軌吧。有什麼好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