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楊燁思來想去，都覺得不應該是他的責任，但又沒法否認，就是他惹出來的。
你說你幹嘛要去招惹他啊，幹嘛要把人家給逼急了啊，怎麼就一點眼力見都沒有呢。
可他又覺得委屈。怎麼的，他本來就是一片好心，覺得周禮家庭條件不怎麼好想幫幫他，結果還幫出問題了？
真是吃力不討好。
他覺得很沒意思，但還是頂著其它同學異樣的目光，把周禮踹翻的那幾張桌子都給擺好了。在他忙活的過程中，周圍的人也逐漸反應了過來，上來幫著一起收拾完了。
楊燁趁著沒人注意的間隙，把地上那幾瓶周禮丟下的藥給撿起來，偷偷塞進袖子裡拿回了自已的位置，連同著那塊表一起塞進了包裡。
他快速地掀開揹包想偷看一眼藥瓶上邊的名字，結果發現標籤全被撕掉了。
……
其實沒必要做到這一步的。有些丟份。
但又覺得，這些都不是什麼值得在意的大事，挺無所謂的。
楊燁把書包用單肩揹著，打了周禮的電話。他想過對方會不會不接，沒成想周禮接得很快，“喂？”
楊燁聽著聲音，感覺周禮的精神應該挺好，“你在家嗎？”
周禮“嗯”了一聲，語氣嘲諷，“不過我心情不怎麼好，你還是改天再來和我聊天吧。”
楊燁伸手摸了摸攤子上的菜瓜，“吃飯了嗎。”
周禮停頓了一下，“……沒有。”
楊燁挑了兩根，歪著腦袋夾住手機，用塑膠袋裝好了，“那你打算晚上吃什麼。”
周禮遲疑了一會，才說，“隨便吃點。”
楊燁提著袋子，左右看了看，“想吃魚還是肉？或者海鮮？”
周禮嘆了口氣，“抱歉。我不想出門。”
楊燁應著，“我知道。我在菜市場，想吃什麼我買了去你家給你做。”
電話那邊徹底沒了聲音。
楊燁說，“我知道你現在很感動，但可以留著晚上再一起感動。說說想吃什麼？不說的話我就替你做決定了。”
“……想吃魚。”
周禮的聲音很小。
“好嘞。”楊燁往賣魚的水缸那走，全然不顧汙水弄髒了他的新款球鞋，“桂花石斑小倉魚？草魚黑魚鯽魚？清蒸水煮紅燒油炸還是烤的？”
“楊燁你……”周禮的語速有些急，然後又剎住了，悶悶地說，“我不知道。你看著買吧。”
楊燁聽著他的聲音，心情一下子就美妙了起來，太可愛了，他都能想象到這人氣得臉紅的樣子了，周禮怎麼會這麼可愛，和班上那些精神小夥完全不一樣。
“那你還有什麼特別想吃的嗎？還有沒有想喝的飲料啊。”楊燁的語氣不自覺放和緩了，“我的手藝很好的，今晚給你露一手，絕對比你在外邊吃的還好吃。”
“想喝湯。就不要飲料了。”周禮小聲說著，“謝謝。我家的地址是xxxxxxx”
“好的。”
楊燁等著對面把電話給掛了，才笑著抬頭去找老闆的位置，“誒老闆，就那條石斑，給我撈起來。”
……
乳白色的石斑魚湯中浮著幾塊鮮嫩的豆腐，最頂上被撒上一些蔥花，冒著熱氣，被端到了桌上。
楊燁把廚用加厚手套給脫了，轉身回廚房又盛了兩碗米飯，連同著端出一盤小炒牛肉。
“誒，你怎麼不叫我幫你拿。”周禮睜大了眼睛看著楊燁穩當當地把手中的碗放在了桌上，“你好厲害啊。”
“以前會去幫我爸的忙，練出來的。”楊燁用手背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又去了廚房洗手拿筷子，“有時候感覺還是昨天的事情。”
他把筷子和勺子遞給周禮，笑著拉開椅子坐下了，“幸好，現在生活都好起來了，不要再幹這些了。”
周禮接過，拉開楊燁對面的椅子坐下了，“所以你今天為什麼要特意過來找我，還給我做飯吃。”
他歪了點腦袋，“你能有什麼事情想和我聊聊呢？就是想要我收下你的手錶？楊燁，我們兩個的關係，好像沒有親近到可以收這種貴重禮物的地步吧，你讓我覺得為難。”
他想了想措辭，“就是……讓我覺得，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來對待你。”
楊燁給他盛了碗湯，推過去，“先嚐嘗吧。”
周禮試圖從楊燁的表情中揣摩些別的東西出來，但對方一臉認真，手託著下巴，好像真的就是想要他試試湯的味道好不好。
他只能笑了一下，低頭把湯給喝了。
他把勺子放回去，“好喝。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好。”楊燁移開視線，“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現在你喝了我煮的湯，就不能罵我了啊。”
周禮沉默了一下：“……好的。”
“本來吧，你轉過來，我們無冤無仇的，但你把我的小弟給挖走了，讓我覺得很沒面子。”楊燁給自已夾了塊牛肉送進嘴裡嚼著，“不過我知道這事不怪你，你就是長得招人喜歡，我也喜歡，所以理解。”
周禮：“……好的。”
“然後我就覺得，比起那些精神小夥，你更有價值一些。認識他們一群人，還不如認識你一個。”楊燁差點要把那句“我想要你做我小弟”給說出來了，好在硬生生地止住了，“所以我想和你做朋友。”
周禮表情古怪：“……做朋友？”
楊燁點頭，“嗯。我覺得我們兩個可以做一輩子的好朋友。我和你真的很投緣，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很特別。”
他又給周禮盛了一碗湯，舀上一塊魚肉，“多吃點，你怎麼瘦成這樣，一看就是平時不好好吃飯。如果你自已不怎麼會煮飯的話，晚上其實可以來我家吃，我傢伙食很好的。”
“啊……”周禮盯著眼前滿當當的魚湯，“你對所有的朋友都這麼好的嗎？你家是開食堂的嗎？”
“怎麼可能啊。”楊燁和沒聽見周禮的第二句話一樣，笑嘻嘻的，“就對你好，覺得你像我弟弟。”
周禮噗嗤笑了出來，用手背捂著嘴，視線移到了窗外，“這樣啊。那你人還挺好的。謝謝，不過不用了，我不喜歡去別人家裡。”
兩人吃著飯，桌上的氣氛也逐漸好了起來。周禮其實蠻挑食，在家的時候不知道砸碎了多少套價格不菲的餐具。楊燁真把一鍋魚和一份炒肉做出了頂級的美味嗎？怎麼可能。
周禮往嘴裡送了塊魚肉含著，化開了，漫不經心地想，也就勉強能吃吧。
“所以，收下吧。”楊燁又從包裡掏出那個絲絨盒子，推過去，“周禮，我是真心想送給你的，就當是哥哥給弟弟的見面禮？這東西對我來說其實也不算很貴重，如果你實在是過意不去的話，等以後工作掙錢了也給我買不就好了嗎。”
楊燁的眼睛很亮，把話說得認真，“周禮，別拒絕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