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梁欲白人呢。

從下午他睜眼起就沒見著這人了。

這就有點反常了。按常理來說，現在這人出門之前都會報備一下自已要去哪，做什麼事的，不至於這麼一聲不吭玩失蹤。

楊燁越想越覺得心裡不得勁，這人難道又要搞出什麼亂七八糟的名堂沒事找事了。

他把耳機摘了下來，“你等會，我先打個電話。”

陳度應了一聲。

盯著電腦螢幕太久，乍一下移開視線，楊燁有些眼花。他用力閉上了眼睛，摁住自已眼球幾秒，睜眼，眼前黑了一會，然後逐漸恢復清明。

他抄起桌面上的手機，撥號，動作無比絲滑。

鈴聲響了不到兩秒，電話就被接起來了。楊燁先是仔細聽了聽對面現在的背景聲音。

很好。還是很安靜的。這人沒去什麼亂七八糟的地方。

“嗯？”

梁欲白語氣挺冷淡，就發出了一個帶著調子的字眼。

這人不告而別，楊燁覺得自已應該拿出點佔理的人的氣勢。於是他沉下聲音，“你去哪了啊？怎麼都不和我說一聲。”

梁欲白：“哈。”

態度真是相當惡劣。

楊燁憋了半天，想也說一句頂級氣人的話嗆回去。但他詞窮。他想了半天不知道能罵些什麼。

於是他乾巴巴地也隨了一句：“哈。”

手上的手機只剩下電流聲。其實連這個電流聲都是他想象出來的。為了不那麼單調。畢竟現在都什麼年代了，科技這麼發達，打電話的時候哪來的這種額外配音。

好在梁欲白沒再繼續和他這麼幼稚地較勁。

“遊戲不是很好玩嗎。”

梁欲白說。

這人在沉默了幾秒後居然率先打出一個炸彈。楊燁覺得這人真是很會岔開話題轉移思路。這是不對的。這是惡劣的。這是不負責任的行為。楊燁決心不再慣著這人，“這是兩碼事。我現在問的是你現在到底在哪。”

“玩遊戲啊。”

梁欲白漫不經心地應著，聲音變得有些遠，好像是把手機放在了別的什麼位置上。

他似乎手上正在幹著些別的什麼事情。

架子端起來了。

有人裝起來了。

“我玩遊戲怎麼了。礙著你了啊。再說了，我多久才玩一次遊戲啊。”楊燁覺得這件事他沒什麼問題，“而且這就是兩碼事啊。我玩我的遊戲，你也知道我正在家裡嘛。你也知道我在幹什麼嘛。那公平起見，你是不是也應該和我說一下你去幹什麼了？”

楊燁覺得自已簡直是再通情達理不過了。甚至他用上了梁欲白最喜歡的“公平”理論。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他簡直就是個天才。

梁欲白：“哦。”

沒了。

這敷衍勁都快要順著訊號傳過來燻著他了。

楊燁急了，“梁欲白你——”

“道歉。”梁欲白打斷施法，“你先給我道歉。”

“……”楊燁怔了下，“我道什麼歉。”

他眼珠子一轉，好像又明白這人在較什麼勁了。估計就是看不順眼他打遊戲唄。

這人心眼怎麼這麼小啊。打個遊戲多正常的事，況且他又不是天天打。

他心裡是不服氣的，但是又覺得沒必要在這種小事上邊和梁欲白去爭個對錯。既然他想要聽一句道歉的話那說給他聽又怎麼樣呢。

於是楊燁乾脆利落地道歉了，“抱歉。”

梁欲白：“嗯。你為什麼道歉啊。”

“……”

楊燁的嘴唇擰成了一條直線，“梁欲白你他媽的有病吧。”

“嗯，”梁欲白說，“你繼續罵我唄。”

楊燁是想繼續罵下去的，但他的髒話存量有限，的確想不出什麼有新意別具一格的其它詞來。

他憋著一口氣，不吭聲了。

“罵唄。”梁欲白說著，聲音忽遠忽近的，“反正你平時也沒少罵。你不就是這麼對我的嗎。我都已經習慣了。”

又開始了。

楊燁特無奈，“梁欲白……”

“叫我全名啊。”梁欲白笑了一聲，“真有意思。”

“……我操。”楊燁深吸一口氣，“小白。”

“嗯。”對方脾氣很好地應了，“你說。”

被這人來回一折騰，楊燁也沒了一開始要興師問罪的那個氣勁。他往後一仰，直接倒在了電競椅的靠背上，手機貼著耳朵，“那你幾點回來啊，我有點餓了。”

他把手機移到眼前看了看時間。不看不知道，一看發現已經七點了。

居然這麼遲了。

梁欲白在電話那頭冷嘲熱諷，“你還知道餓啊。”

這就有點過了吧。有完沒完啊。老這麼陰陽怪氣說話幹嘛呢。

楊燁決心今天要好好教育教育這個人，告訴他什麼叫做見好就收，“我說小白……”

“咔噠。”

門被開啟的聲音。

楊燁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扭頭——梁欲白就站在門邊，手裡正捏著一塊剛燉好的牛肉。

連筋帶肉還冒著熱氣，牛肉被燉煮得軟爛，他拿著沒使多大的力，最底下那滴汁水顫顫巍巍。

隨後那滴醬汁還是沒繃住順著他的手掌往下流。他抬起手偏頭舔掉了。

眼睛還盯著楊燁一眨不眨，不帶笑，甚至有點冷。

剛剛還沒什麼感覺，隨著房間門被推開的那一瞬間，一股濃郁的燉煮牛肉的醬香就湧了進來，順著鼻腔蔓延入食道，又驟然急轉而上刺激著腦神經。

楊燁不自覺地看著梁欲白，嚥了一口口水。他是真的餓了。

“吃嗎。”梁欲白歪頭，“還是繼續打遊戲啊。”

楊燁又咽了一口口水，“你會做飯啊？”

“不會啊。”梁欲白說，“我做的東西狗都不吃的。”

楊燁只當這人在謙虛，並且及時給予他鼓勵，“真那麼難吃嗎？聞起來挺香的。”

梁欲白：“哈。”

他扭頭就走。

楊燁看著送到自已眼前的肉就要飛走，急得站了起來，“我以為你拿著肉進來是想餵我……？”

梁欲白站住了。

他轉身。

“好啊。”

他走近了，“哥哥想要我怎麼喂啊？”

楊燁眨巴了下眼睛，“呃。給我就行了不然？”

他伸手。挺老實巴交的。

梁欲白和他對視了一會。

然後把手上那塊牛肉送自已嘴裡嚼了。

“楊燁。”他說，“你真討厭。”

……

楊燁最終吃到了梁欲白燉了一個下午的醬香牛肉。

……

他有及時地給予誇獎。但梁欲白似乎並不怎麼領情並且衝著他翻了一個白眼。

……

楊燁嚼嚼嚼，“你怎麼會想著學做飯啊？”

梁欲白雙手抱胸陰陽怪氣，“誰知道你的朋友都在背後怎麼蛐蛐我啊。”

……

事後楊燁在廚房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發現一堆還來不及銷燬的牛類屍體和報廢香料。

但某梁姓男子並不承認這件事實並且再三強調是牛類屍體自已憑空出現在那個地方的。他不可能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