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理的。
很喜歡這種和梁欲白聊天的感覺。嘲諷攻擊他都像直接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然後棉花包裹住了你的拳頭,就像輕輕吻在了上邊。
操。打住。這是什麼該死的感覺。
“誒,楊燁,那你原本的人生規劃是什麼樣的?”
那個和沒腦子一樣的人忽然又問出了一個相當愚蠢的問題。
今晚可真不像他。
怎麼。剛剛還傷感著呢,現在突然話風一轉,開始扯上人生高度了?
晚上這風真挺冷的,吹久了就更冷了。楊燁吸了吸鼻子,心裡覺得無語,但嘴上還是配合著回答了,“混吃等死吧,活一天算一天。”
“好沒追求。”梁欲白評價。
楊燁本來就忍著這風陪這人發癲呢,現在梁欲白居然還敢批判他。他氣打不一處來,反問了回去,“那你的人生規劃是什麼?說出來讓我聽聽有多高尚?”
梁欲白不說話,就是衝著他眯起眼睛懶散地笑。
楊燁嘲諷,“說不出來啊?剛剛你還看不起我的呢,你也不過如此嘛。”
“嗯。”梁欲白又看向遠方,語氣輕快,“是說不出來。”
“哥哥贏了嘛,比我厲害很多。”
好。明明說不出話來的是梁欲白,但楊燁還是覺得這把他又輸了。
“那你的混吃等死是建立在什麼基礎上的?”梁欲白居然又提起了這個話題,“像現在這種,經營著自已的小公司,當個中規中矩的小老闆?”
……真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好多個“小”字。
這是有多看不上啊。
楊燁想翻白眼。他應了一聲,“差不多吧。”
“哦,這樣啊。”梁欲白又趴在了自已的胳膊上,聲音很輕,說出來的話卻相當惡毒,“那如果你家公司破產了呢。”
人嘴裡是怎麼能夠吐出這麼冰冷的文字。
楊燁這回是真的無語。無語到不知道該精挑細選些什麼詞彙來罵他。
梁欲白看著他的表情,瞭然一樣,“果然混吃等死的鬆弛感得建立在一定的經濟基礎上。”
楊燁擰著嘴,出了口氣,“有總是比沒有要好的。”
梁欲白點頭表示認同,“我想也是。”
兩人之間又安靜下來了。
楊燁想著,不然把梁欲白一個人丟在這吧,冷死了算他自已的。
又是一陣風吹過來。
他打了一個噴嚏,揉了揉鼻子。
“冷啊?”
梁欲白看他。
……操。
操。
操。
楊燁差點要往牆上狠狠踹一腳。裝什麼裝啊?天台上晚上冷不冷你自已心裡難道沒點數嗎?
這麼久非得站這聊天是幹嘛呢?耍人玩呢?想要兩敗俱傷是吧?
“冷嗎。”梁欲白又問,“你是不是覺得冷啊,我不太清楚,我感覺不到。”
“……你在裝什麼啊?”楊燁咬牙切齒,“有點裝過頭了吧?真把人當傻子呢?”
“好嘛。”梁欲白笑了下,把自已的外套脫了,丟到楊燁臉上,“抱歉嘛,我的衣服給你。”
迎面貼上的外套上邊還有梁欲白的體溫和沐浴露的柑橘香味。楊燁把那外套扯下來,拿在手上,看著現在的梁欲白就穿著那件很薄的襯衫。
風吹過來,襯衫鼓起來,那人巍然不動。
……這真不會吹生病了嗎?
“你非要在這站著的話,我下去拿件厚點的衣服吧。”楊燁手裡抓著那件外套,嘆氣,“你自已的衣服還是好好自已穿著吧……”
但這口氣還沒能嘆徹底,他突然瞪大了眼睛。
梁欲白手臂一撐,翻身越上欄杆,站著,往前跨了一小步,站到了欄杆的外邊。
只有半隻腳還在裡邊。
“……”
楊燁甚至不敢呼吸,怕梁欲白被風一吹就能直接掉下去。
這他媽的是天台啊?這個高度掉下去就死定了吧?梁欲白這是突然之間發什麼瘋啊?
他吞了口口水,覺得喉嚨幹得嚇人。
梁欲白那身薄襯衫被風吹得更鼓了,幾乎都要飄起來。在大自然面前,人類的生命脆如薄紙。
……可千萬不要打個寒顫或者是打噴嚏啊。
“梁……欲白?”楊燁往前走了一步,感覺自已的聲帶緊繃著,強壓著才能不顫抖,“你在幹什麼?”
尾音還是有些破了,顯得尖銳。
梁欲白回頭,臉上表情有些茫然,嘴微微張著。
呼吸有些急促。手指蜷縮。
“你先下來。”楊燁緊張地有點想吐,心臟砰砰砰跳得沒完沒了要瘋了。他伸出手,手指有些顫抖,“有什麼事我們都能好好說,你先下來,上邊太危險了。”
梁欲白的頭髮散著,被風吹著糊在了臉上。他往後捋了一把。
搖搖欲墜。
……即將要離去的飛鳥。
這個想法太可怕了。
楊燁真想把他直接拽下來,又不敢貿然去碰他。他這下是真的被這人嚇得三魂飛了六魄,這瘋發得怎麼會這麼毫無預兆。
剛剛他們說了什麼很特別的話嗎?沒有吧?梁欲白那麼不要臉的人能被什麼話攻擊到嗎?
他媽的。瓷娃娃罵不得是吧?
“好像是有點冷。”梁欲白輕聲說,“我這下感覺到了。”
“梁……”
“回家吧。”
梁欲白從欄杆上跳下來,輕飄飄地,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很自然地牽起了楊燁的手。
他的手很涼。
“我們買個洗碗機怎麼樣?”他說著,語速很快,“我不喜歡洗碗。”
“很討厭。”
“邊洗還得邊想,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在生我的氣。”
“好煩。”
“這都不像我了。”
他的手指順著楊燁的袖口往裡伸,順著他的手腕往上爬,握住了。
“你是熱的。”他握著,牽引到自已唇邊輕吻了一下,漆黑的眼珠在月光下很亮,“真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