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你還吃得下去？”翡修鋮簡直不可置信，瞬間拔高了音量，“你沒聽見我剛剛說了什麼嗎？”
“飯都做好了，為什麼不吃。”楊燁看他，“聽見了，我又不聾。”
“是沒聽懂？”翡修鋮還想再搶救一下，“那我說得再明白一點？這人不老實啊，在外邊耍手段釣魚呢，慣犯了，你就是被他騙了啊。”
“而且你還被騙得很蠢？他騙我好歹給了塊表，你呢，你們兩個都住一起了，他連送都懶得送你一件東西？為什麼啊，因為你好騙啊，都不需要他再付出點什麼都能騙到了，他就懶得花這個心思了啊？你還不明白嗎？”
“……”
楊燁很平靜地又看了一眼梁欲白，那人居然笑了一聲，然後又是低著頭繼續喝湯。
喝喝喝。怎麼不把你給嗆死呢。
他收回視線，回答了翡修鋮，“那你被他騙走什麼東西了嗎。”
翡修鋮噎住了，這問題他一時之間還真的回答不上來。
“那你們兩個睡了？”楊燁又問。
翡修鋮生怕沾上什麼髒東西，瘋狂搖頭了。雖然之前見到梁欲白這個人時，他的確有被這個人的外貌打動過心動過，但如果這人和楊燁糾纏不清的話，他完全不想淌這趟渾水。
他分得清輕重。色慾簡直是最不值得一提的東西。
“那不就是了。”楊燁說得輕描淡寫，“那他眼光還挺好的？釣魚都釣到你頭上去了，知道你是好貨啊。”
翡修鋮這下是真的有些說不出話了，他從楊燁的臉上看不出一點開玩笑的意思。他正了神色，皺起眉頭，“楊燁，你是認真的還是隨便說說的？你知道你自已現在在說什麼嗎？”
“怎麼一個個都把我當傻子了，我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麼啊。”楊燁笑著，“你那麼優秀，長得又好，他看上你了也很正常吧？然後他也沒有強取豪奪？也沒有和你說出什麼承諾或者是過於親近的話吧？他騙你什麼了嗎，不是還給你送了一塊表？不算你吃虧吧？再然後就是在拳場。那天也不是他約你的？只是你們偶然遇見，你進不去的話不就是跑空一趟了麼，所以他就好心讓你進去嘛。裡頭剛好只有你們兩個人，還都認識，他教教你也沒什麼不對的地方吧。”
“……”翡修鋮這回真冷笑出來了，“你瘋了嗎？”
“擺事實講道理嘛。”楊燁表情冷淡，看向坐在餐桌對面的梁欲白，笑了一下，“小白是什麼樣的人，我心裡比你有數。謝謝你這麼關心我啊。對了，今天陪我買東西也謝謝你了，不過其他的，你就別再操心我的事情了。”
翡修鋮站在原地，幾個深呼吸。
“好良言難勸該死鬼。”他咬牙切齒。
楊燁低頭喝了一口湯。
“我手藝真不錯。”他笑，“修鋮，生氣歸生氣，飯還是要吃的嘛。特意為你做的呢。”
“哈，你是要我，和他一桌吃飯？”翡修鋮幾乎要擰碎桌板，手指指著梁欲白，“我現在恨不得把這盆湯潑他臉上！”
“……那你就潑吧。”
楊燁說。
“不過等等，挺好喝的，我再喝兩碗。”他說，“然後你潑完，今晚記得留下來幫我把衛生做好再走。”
他又對著梁欲白笑，“你看，小白，我對你好不好啊，多喝兩碗讓你少受點罪呢。”
於是梁欲白也笑了出來。他一隻手託著自已的下巴，另一隻手拿著勺子，視線向下盯著勺子的邊緣，“哥哥當然對我最好啦。”
他輕聲說著，唇角含著一抹淡笑，“所以說，我才最愛哥哥了啊。”
“……”
翡修鋮的後背滲出一層冷汗。
他突然覺得不對勁。太不對勁了。這種正常又奇怪的違和感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讓他毛骨悚然，汗毛都豎了起來。
“有什麼好鬧的，又不是什麼要緊事。”楊燁打著哈哈，打破了飯桌上的僵硬氣氛。他把筷子塞進翡修鋮的手裡，“吃嘛，別生氣了哈。什麼騙不騙的，大家都認識，有必要說得那麼難聽嗎。沒事的，我讓他給你道歉不就好了嗎？”
他看向梁欲白。
梁欲白真乖順地對翡修鋮說了句抱歉，特無賴那種，桃花眼裡含著森冷的笑意。
翡修鋮握著筷子的手有些發涼。
這頓飯他還是留下來硬著頭皮吃完了，吃得食不知味。楊燁也和他東一句西一句地聊著別的話題，好像剛剛的那段插曲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
很奇怪，他之前明明也見過樑欲白兩面，但是當時見到時只覺得這個青年長得過分美貌，而且行為舉止也很有風度。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就是那種，一眼就能看得出來的，是受過良好家庭禮儀教育出來的。
風度禮儀優越，談吐也不凡，但表情中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狠厲淡漠又有點特別。所以他當時只是察覺這人有些違和奇怪，但綜合來說，的確是個很優秀，值得交往認識的人才。
雖然他當時也的確是抱著了那麼一些不好的小心思。但面對這種長相，真算是人之常情了。楊燁說的那麼多話中只有一句他是認可的，那就是這人長得實在好看。
但起碼。最起碼，那個時候，梁欲白這個人，給他的感受就是，正常人。
正常的。
而不是像今天這樣。
翡修鋮在夾菜的間隙有抬頭多看了幾眼坐在對面一言不發也沒什麼表情的梁欲白，這人今天的打扮是偏正式了，甚至說是剛剛去參加了一場學術會議都不為過，就差在鼻樑上再架個金屬框的眼鏡。但和斯文禁慾的臉比起來，偏偏又穿了件有些透的絲質襯衣，質地很軟，和面板貼著，好像一扯就能裂開。
他看起來整個人都懨懨的，沒什麼精神的樣子，視線總是飄忽在餐桌外，透露出一種開過度後腐敗的糜爛感。
這個房子裡的兩個人看起來都和瘋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