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手串，透亮，對光看了看，裡頭的黃金沙暈開，像貓咪的眼睛。

“你覺得好看麼。”

楊燁倚靠在櫃檯上，又掃過好幾串別的款式，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感覺看上去都差不多。”

文玩手串這類的東西，在楊燁眼裡，和茶葉有著些異曲同工的地方。比如——十幾塊錢一個檔次，幾十塊錢一個檔次，幾百塊錢一個檔次，上千的又是一個檔次，再往上，他就品不出什麼特別的區別了。

所以他只能拉著翡修鋮一起出來看看，這人的品味還是好他太多。

“好看。錢到位了，什麼不好看。”翡修鋮又看了幾眼，“還是得看你是給誰送，這款十幾萬吧，送個什麼小情人完全夠了，但給老闆送作人情的話那就還差一點。”

“怎麼著。就不能是我自已戴？”楊燁朝他翻了個白眼。

“自已戴的話也行。”翡修鋮隨意往展示櫃的一個角落一指，“就這種，幾千塊的，其實也挺好看。首飾這玩意都是用來裝飾人的，只要人長得好，戴個草環都像高定。不過你怎麼最近會想著去買手串首飾這類東西了，我看你之前好像對這些興致不大。”

他饒有興致，“談了？對方喜歡？”

“倒也沒有。”楊燁又拿起那串金曜石的展示盒，思索著，“覺得他戴著會好看，就忍不住想買。”

翡修鋮反應了幾秒，才意識到這句“倒也沒有”回答的是他問的那句“對方喜歡？”。

真談假談啊。照楊燁的性格，真談了不至於這麼遮遮掩掩的，包養的話選個禮物也不至於這麼糾結。

“十幾萬的手串……會不會太便宜了？”楊燁還是有點糾結，“這些東西大概都是什麼價位的，有什麼特別的講究嗎？還是送表更好一點？但我看他好像挺多手錶了，我選的還不如他自已買的品味高。”

“……”

翡修鋮覺得這傢伙好像有些被釣到失了智了。

“……等等，這不太對。”他扶著額頭想了一會，越想越不對，“你最近在和誰交往啊？我認識嗎？”

只是聽了這麼幾句描述，他都覺得對方看起來段位很高，起碼不是楊燁能對抗的那種。

有點像殺豬盤。包裝出一個富貴人設，專門來騙這種人傻錢多的富二代的。

“不算交往吧。”楊燁碾了碾手指，垂眼，“是我在追他，所以多花點錢也是應該的。而且他應該比我有錢。”

他嘆氣，眉眼裡有著惆悵，“他應該看不上我這點錢。”

剛剛還只是懷疑，現在翡修鋮十拿九穩覺得楊燁就是被人當魚釣當狗遛了。他多少有點痛心，還是打算掙扎著勸勸，“那人靠譜嗎，你別是被騙了吧，到時候人財兩空。”

楊燁笑了一下，掏出手機付款，“他明明有那麼多人可以騙，但偏偏願意來騙我，說明我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翡修鋮懷疑幾秒前的自已耳朵出現了幻覺，所以才會聽見一些不該聽見的髒東西，“你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認真的啊。”楊燁付完了錢，慢條斯理地說著，“打算努力認真追一次，試試嘛，也許真能成呢。這個我是真喜歡。”

戴著白色手套的工作人員雙手把手串取了出來，包裝好放入一個絲絨盒子裡。

翡修鋮看著那個絲絨盒子，“我還是覺得你被騙了。額……他有給你送過什麼東西嗎？你們兩個睡了嗎？”

楊燁詭異地沉默了一會……翡修鋮這問題簡直是一針見血讓人無地自容。梁欲白給他送過什麼禮物嗎？

的確是給他送過一塊表，但他看來看去最後還是覺得這表戴梁欲白手腕上更好看。

於是在某一天他忍不住把那表重新戴回梁欲白手腕上了。

如果說得到這塊表他獲得的情緒價值是三十，那看見這玩意出現在梁欲白身上，把這人襯托得更好看了，然後這人又一直這麼漂漂亮亮地在他眼前晃悠——那他得到的情緒價值就是九十。

剩下的那十分扣在哪兒了他自已心裡有數。

最後，關鍵的來了。他本來想著把那塊表就這麼還回去，梁欲白會不會又擺出那副失望受傷的樣子——楊燁還是不太想傷害到這個人，主要還是因為就為了這麼小的一件事，沒必要。結果梁欲白只是盯著自已的手腕看了幾秒，無奈地笑了一下，然後低下頭在他的臉上輕輕親了一口。

……這一口簡直能加九分。最後還扣著的那一分，已經算是楊燁最後的尊嚴和倔強了。

所以這算送了還是沒送。

這回是兩個問題都答不上來了，翡修鋮的心裡更有數了。

“你喜歡他，所以會一直想著給他買點好東西。然後你說他比你還有錢。”翡修鋮還在嘗試勸阻，“那你怎麼不想想，如果他喜歡你的話，為什麼會不想著給你也買點東西？”

剛剛那些想法和過程在心裡想想還行，楊燁是真沒這個臉對著翡修鋮說出來，他還是要面子的。

他只能說，“你不懂。”

翡修鋮感覺自已的血壓立馬就升高了。

戀愛腦應該納入醫保。順便這個醫保還得連帶九族。

金曜石手串已經拎在了手上，但楊燁好像還是沒有想走的意思。

翡修鋮知道佛不渡戀愛腦，但畢竟他人還站在這，能看著點，“你還打算買什麼嗎？差不多得了啊，十幾萬的手串還不夠？”

楊燁說：“他的手指也很漂亮。”

“……”

翡修鋮的拳頭硬了。

“我想送他一枚戒指，但我有點糾結。”楊燁說，“戒指這種東西……好像有點不太方便，不知道他會不會拒絕。”

翡修鋮沒忍住陰陽怪氣，“怎麼就不方便了啊？怕他男朋友看見啊？”

“……”楊燁嘆了一口氣，“也是。”

“你知道就……等等，不是。”翡修鋮踉蹌了一下，表情有些驚恐，“他有物件？那你這是在幹嘛？你瘋了嗎？”

“是有點麻煩，不過也許有轉機呢。”楊燁一臉認真地看他，“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