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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痛苦在於愛和恨都不夠純粹

清一色的旗袍女服務生,挽著髮髻,雙手疊在身前,站成了一排立在牆邊等著傳喚伺候。

巨大的頂燈富麗堂皇,天花板還專門為顯貴氣用了最俗氣的金色,實木圓桌上的電動轉盤孜孜不倦工作著。蒜香清油小澳龍,竹香南日鮑,八寶紅鱘飯,還有那碗造型有些誇張了的佛跳牆……楊燁看著這些東西在他面前又轉了一圈,伸出筷子夾了只鮑魚送進嘴裡。

水漾算是完全從總部裡剝脫了出來。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做,但老爹的態度挺堅決。他去總部開了一個下午的會議,也沒聽出最近有什麼新動靜。

他其實無所謂老爹怎麼做,錢夠花就行,他不想去思考那些多餘的門門道道。老爹把公司賣了都行,只要別把錢給了那個女人和她帶來的兒子。

就這麼點私心了。也不過分吧。

“大家都是同事,都是戰友!以後公司的發展不都是要靠你們這些後輩的嗎!後起之秀啊!”

“還有小楊總,我也得敬你一杯……”

突兀的手機震動聲把話音打斷了。楊燁扯出點歉意表情給說話的那人,垂著眼睛看了手機來電。

梁欲白的電話。

這就有意思了。這人甩臉走了後幾個月不聯絡,今天中午突然出現在公司樓下,耍了一通點外賣的無聊把戲,現在居然又給他打電話。

怎麼。出去玩了一圈回來,發現還是他最好騙最有意思?

多榮幸啊。

他把電話直接掛了。

幾乎就是下一秒,手機又震動了起來。

再掛。又打了過來。

對方的態度好像很堅決,似乎只要今晚楊燁不接他的電話就能一直打過來。在連掛了三個電話後楊燁實在是忍無可忍地把電話接起來了,“你到底什麼毛病?”

他的語氣挺兇,同桌的人一下子熄了聲音。

楊燁壓著眉頭掃了一眼周圍,擺擺手站起來走去了門口,“怎麼又不說話?”

電話的那頭就是很安靜,只有呼吸聲和水聲。好一會對面那人才開了口,聲音有些啞,“不想接可以直接拉黑的。”

楊燁的手插在口袋裡,“你打了這麼多通電話就是想要這個結果?”

梁欲白說,“不是。”

然後兩個人又是好一會沒說話。楊燁靠在包間外的牆上,煩躁地想摸口袋裡的煙,摸空了,才想起來東西都放在外套口袋裡,外套還在包間裡。

更煩了。他沒好氣地問,“到底什麼事?非要打電話又不說話,鬧哪樣啊?”

“……你不回我訊息。”

梁欲白的聲音是比平時都要輕的,還帶著點回聲。再結合著那點細微的水聲,楊燁估計這人八成泡在水裡而且意識也不太清醒。

這麼大的人了還搞裝柔弱這套?真以為有用?

他突然又沒那麼生氣了,就是覺得無奈,“不回訊息是什麼意思你應該心裡清楚。”

“哥哥,我有點冷,你能過來抱抱我麼。”

“……”

他是聽不懂人話嗎。

這兩句話之間難道有一絲一毫的關聯嗎?

你以為你是誰啊,你以為隔了這麼久還和之前那樣,我非得無條件慣著你?你一聲令下我立馬把自已這邊的事都拋了跑過去就為了抱抱你?

傻逼吧?真把別人都當傻子了?

於是語氣更不耐煩,“沒別的事我就掛了。”

“……好。”

聲音依舊很輕,聽不出對方什麼情緒,而且說完也沒再多說什麼辯解或者挽留的詞,只是在沉默了幾秒後,就主動把電話給掛了。

最後先掛電話的反倒是梁欲白。

哈。真不愧是他。

楊燁暴躁地翻了翻聊天記錄,才看見半個多小時前梁欲白給他發了一個地址和密碼。那時候他還在車上和別人說話,完全沒注意到這條訊息。

不過注意到了又怎麼樣?梁欲白是皇帝,指哪打哪?給個地址他楊燁就得像狗一樣巴著跑過去?

半個小時前。主動打電話。泡水。冷。語氣情緒都不對。

“……”

楊燁捏著手機,靠在牆上,又是幾個深呼吸。

媽的。不會出什麼事吧。

這地址像什麼居民區,是梁欲白的家?

還真有點好奇這種人會住在什麼樣的地方。

他就算真死自已家裡了又和我有什麼關係啊?

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我的警察會上門詢問嗎。其實就算上門了也和我沒什麼關係吧。

……媽的。

操操操!

他狠狠捶了一把牆,咬牙衝進了包間,抄起自已椅背上的衣服外套就往外走。

“誒小楊總……”

包間的門又被合上。

輸入導航,已經把車開上了路,楊燁腦子裡的那股衝動才熄滅了一些。等紅燈的間隙他咬著點了一根菸,又把電話給梁欲白打了回去。

也沒什麼想說的,就是煩,覺得自已蠢,又迫切地想要聽見他的聲音,給自已這番的衝動多一些說不出口的可笑籌碼。

起碼要道歉吧?不求你誇張到痛哭流涕下跪抽自已大耳光子?那樣太難看了,好歹認認真真說一句“對不起”?

你對我做的這些事難道不值得你對我說句道歉話麼?

他道歉了我就會原諒嗎。

太可怕了。對方連道歉的意思都沒有,一個電話就把我從酒席上叫走,大晚上驅車十幾公里自已送上門當小丑。現在居然還自已幻想到了對方要是道歉那我要不要原諒。

楊燁覺得太可笑了,幾個月的努力比不上中午梁欲白的突然出現再加上隔著玻璃的那通電話。他的段位還是低,梁欲白玩他和玩狗一樣。他的理智再怎麼搖旗吶喊再怎麼清醒,都控制不住自已的情緒能被這個人牽著走。

渡劫唄。日子一旦過得太安逸,老天爺就來找你的不快了。

電話沒接通。

是不想接。還是接不了。

還不如不打這通電話。反正都已經決定要過去了不是嗎。

哪怕無數次地在心裡咒罵這個人有多惡劣多噁心多折磨人,但是真的一想到梁欲白可能會出什麼事還是難過害怕得要死。那句話一點沒錯,人就痛苦在他善良和惡毒得都不夠純粹。

他狠狠一巴掌拍在方向盤上,摁到了喇叭,前車的司機從車窗裡往後豎起了一根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