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您這……”
她再次回頭,這回看見了從屋子裡跑出來的梁欲白,皺了下眉頭,用眼神示意對方趕緊回去。
那個糰子自然也注意到了來人。他遠遠地看過來,愜意地揚起了唇角,“你就是傳聞裡的那個梁敬城啊。過來。”
因為從小就開始打拳鍛鍊,所以梁欲白髮育的比同齡男孩好很多,而這人比自已矮了不止一個頭,這麼對他說話其實毫無威懾力。但梁欲白還是乖乖聽話,老老實實地走過去了,低下頭看他。
沒什麼表情,更多的是好奇。
那糰子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他往後退了一小步,又立馬停住了自已的腳,語氣有些慌張,但依舊相當咄咄逼人,“你站那麼高幹什麼!你蹲下和我說話!”
那個護工又想上來勸說幾句,梁欲白衝著她搖搖頭表示自已沒事,乾脆利落地蹲下了。他平視著眼前站著的糰子。
好小一個。他想。好可愛。
室外還是有些冷的,哪怕裹著棉服和圍巾,那張幼嫩的臉還是被風吹得有些泛紅。糰子看見梁欲白乖乖蹲下,氣勢又重新回來了,“你就是我爸的那個私生子?”
梁欲白剛想張口否認,突然記起來自已的聲音已經啞了。於是他就搖了搖頭。
糰子氣得往前走了一步狠狠推了他一把,“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別想和我撒謊!”
他的力氣實在是太小了,這麼一推,不僅沒能把梁欲白推倒,自已反倒往後一仰摔了下去。
梁欲白一愣,伸出手去想攔一下,但是慢了一步,沒抓到人。
反應過來時,那小玩意已經倒地上了。
他手忙腳亂地站起來就想去把人扶起來,護工也慌忙湊了過來,就看見躺在地上的糰子用自已的胳膊捂住了眼睛,嘴裡大喊著滾開。
這玩意小到能一把掐死……梁欲白把這種體型的小孩都歸於容易死掉的那種。這麼狠狠一摔他是真的有些怕了,他強硬地把糰子那截胳膊給扯開了,壓根沒花多大的力氣,然後驟然撞進一雙通紅了的眼睛裡。
這人哭了。
這人自已摔跤,把自已摔哭了。
“你滾開啊!”糰子把自已的胳膊從梁欲白手裡拽出來了。因為有些吃驚,所以梁欲白沒用很大的力氣握著,直到感受到手裡空了,他才慌忙想問一句對方有沒有事。
沒聲。
這回是徹底啞了。
他閉上了嘴,把自已恨了個半死。
小糰子不可置信地瞪他,“因為你,我都摔倒了,你居然敢不哄我???”
護工趕緊替梁欲白辯解,“梁少爺他……”
“滾開!”糰子一把揮開護工的手,“我要他自已給我道歉!”
梁欲白又張嘴想說話,沒聲,又急又氣。他一把抓住糰子的手,攤開,在上面寫字。
對不起。
他寫完,看了對方一眼。糰子愣愣地盯著他看。於是他又寫了一遍。
梁欲白想了想,從兜裡摸出一顆糖來想遞給對方。剛把糖掏出來,他捏了捏,覺得手感好像有些不太對勁,好像是化了,軟塌塌的。
他的手一下子就停在了半空中,遲疑了一下,覺得這個時候就這麼直接收回去有些尷尬,腦子一熱,就直接撕開了包裝袋,快速地扔進了自已的嘴裡銷贓。
這套動作行雲流水,糰子看呆了,好一會他才反應了過來,擠出一個猙獰的微笑,“敢耍我。你他媽。”
欸。別說髒話。
梁欲白著急。但只能乾著急。眨了眨眼睛。
不過對方好像是消氣了,這脾氣來得快但去的也快,“我叫陸御錦。你是啞巴嗎?”
陸御錦。陸叔叔說的那個兒子。梁欲白眼睛一亮,搖了搖頭。他比了比自已的額頭,又比了比自已的喉嚨,擺手。
陸御錦挺聰明的,“你發燒把嗓子給燒啞了?”
梁欲白點頭。
“哈。”陸御錦冷笑一聲,“真是廢物。”
他好像也忘了自已剛剛吵著要騎那匹馬,注意力全被梁欲白吸引了。他揮手叫那個護工走開,“所以你真的不是我爸的私生子嗎?”
梁欲白慌忙搖頭。
“我看也是。”陸御錦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對方,似有鄙夷,又有欣賞,“我爹怎麼可能生出長得這麼好看的兒子。除非你媽長得和天仙一樣。”
陸叔叔明明長得很帥。
梁欲白其實有點想不起她的臉了。但他沒打算辯解什麼,也不能辯解什麼。
陸御錦多會察言觀色一小孩,從小浸染在那些官場客套話裡養出來的,立馬就察覺到了對方的情緒有一絲低落。但既然不是自家爹在外邊的私生子,他也就沒必要留在這了,今天他本來就是偷跑出來想看個究竟的。
沒興趣了,雖然這個叫梁敬城的長得很好看,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同齡人都好看,但他還是打算走了。
他最後看了對方一眼,就扭頭了,余光中看見了對方伸出的,想抓住他胳膊的手。
有意思。想留住他。為什麼。
他停住了腳步,回頭看梁欲白一臉欲言又止。
陸御錦替他說了:“你不想我走?”
梁欲白遲疑了一下,立馬點頭了。
陸御錦環視了一下四周,這塊地方安靜得要命,也空得要命。他一下子就瞭然了,“你想要我陪你玩?”
梁欲白激動地點頭。
“這樣啊……”
陸御錦覺得自已真的很惡劣。明明他已經做出了決定要留下來陪這個人玩玩的,但看見梁欲白臉上的希冀和緊張他就是惡趣味地想再逗這個人玩玩。
他揚起了下巴,笑著說,“那你求我啊。”
他等著眼前這人和無數他之前所接觸過的人一樣,氣憤地衝上來想揍他一頓,然後被他身邊的保鏢一把拉住,最後被父母領著到他家來給他道歉。
這還算是給他們機會。如果不是這樣,這些人哪裡能進得了他們家,還想見他爸?
他得意地想。
梁欲白往前走了一步。
陸御錦看著比自已高一個頭的少年,嚥了一口口水。
他好像忘記了一件事。
今天他是偷跑出來的,沒帶保鏢。而且護工剛剛也被他趕走了。
梁欲白要是現在真往他臉上揮一拳……可能事後是得付出一點代價,但他也是貨真價實地被打了啊!
對方向他伸出了手……
陸御錦閉上了眼睛。
然而對方只是一臉平和地拉過他的手,攤開,在上面用手指很輕地寫字。
求你。
對方漆黑的眼睛裡流露出真摯和認真。
“……”
陸御錦想,這人好沒下限,真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