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開了，燈泡應該是新換上的，特亮。
楊燁沒敢走進去，就站門邊，靠著門框，皺著眉頭，腦袋下意識地往後縮了點。
地上那男人好像也沒反應過來現在是什麼情況，愣住了，身子動了動，鎖鏈嘩啦嘩啦的。
兩人面面相覷。
“……操。”楊燁好半天才憋出一個髒字來，“你誰啊？”
“……你又是誰啊？”光線實在太亮，梁恆睿不適地閉上了眼睛，隨後用手抹了一把臉，“算了，來都來了，不然幫我報個警？”
楊燁表情複雜，雙手抱胸站著。這場景挺荒謬。主要這還是他家的地下室。
這人看起來挺牛逼的。
貶義的那種。這人不知道多久沒洗澡了，周身一股獨特的臭味，頭髮髒亂打結，臉上也髒汙到看不太清底下的容貌。穿著的衣服看剪裁應該是不錯的，但現在黑一塊灰一塊的，早就看不清本來的樣子。
整體來看，只能說是不如乞丐。
不過好訊息是，這玩意還是活著的。梁欲白沒把人搞死在他的地下室裡。
“報警啊。”梁恆睿衝楊燁喊了兩聲，晃著手上的枷鎖，“這是非法囚禁！”
“等等……別吵。”楊燁蠻頭疼。他低頭從兜裡掏出手機。
“你打電話啊！”梁恆睿催促著，真有點著急了，“你知道我是誰……”
“閉嘴。”
楊燁現在脾氣特差，直接吼了回去。
梁恆睿粗喘了幾口氣，咬牙挪動了下位置。
“那人把你關多久了？”
楊燁實在不想走過去，乾脆直接在門口的位置蹲下來了，和梁恆睿平視著，“應該是那人吧？很年輕，長著張好看的臉，個子也很高，穿著件黑色風衣愛打高爾夫什麼的？”
他不太想說出梁欲白的名字。不懂這兩人之間到底有什麼矛盾。但是萬一呢。萬一那傢伙真搞出點什麼法外狂徒的事，還是匿名好一點吧，起碼未來更難被找到。
算了。他有什麼好替梁欲白著想的。這人能出什麼事，就算真出事了後邊也有人替他保著。
“什麼那人不那人的。梁欲白還是梁敬城，你也認識的對吧？”梁恆睿也挺暴躁，“你怎麼進來這的？他人呢？”
哇。還是認識的呢。梁欲白你真他媽牛逼啊。貼臉開大啊。
“你和他什麼關係啊。”楊燁從口袋裡掏出煙盒，“要來一根嗎？你這模樣看起來，他也不像是會給你煙抽。”
“來。”梁恆睿抬抬下巴。
楊燁挑出一根菸，咬嘴裡，點著了。
又拿出一根，湊近嘴上那根點燃了，丟了過去。
“湊合著抽吧。”他說，“好歹也是梁欲白買的貴貨。那傢伙哪怕胡來，眼光都可高。”
梁恆睿從地上把那根菸撿了起來，也不嫌棄，直接咬進了嘴裡，“這他媽的都是什麼事啊。”
他低著頭，語氣憤恨。
“你哪得罪他了？”楊燁手託著下巴，手裡夾著那根菸，“不至於吧？多大的仇啊。他脾氣多好一人，能這麼對你。”
他皺了皺鼻子，還是有點難接受這裡的味道。
“……他脾氣好啊。”梁恆睿深吸一口氣——幾乎是要把那根菸直接抽到了濾嘴位置，“我大概知道你是誰了。”
楊燁配合著面無表情“哇”了一聲，沒什麼興致，“看來我在梁欲白這地位挺大，他是真給我面子啊。這一個個的，我都不認識，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傢伙，結果全認識我啊。”
“……也沒有。”梁恆睿把菸屁股給碾了，“他就提了一嘴，什麼最近有人愛他愛得要死這類的。”
“……我操。”楊燁震驚了幾秒，“他是這麼說我的？”
“大概這個意思吧。然後在我耳邊說了那麼多什麼情啊愛啊……所以他人呢？”梁恆睿苦口婆心，試圖再掙扎掙扎，“他是瘋子，腦子不太正常，才能幹出這種傻事。你看起來是個多正常的人啊，你別和他走那麼近被他帶壞了，你也知道這是不對的吧？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搞非法囚禁這一套？你趕緊幫我報警吧。或者你不報警也行，把我放了？你也不希望他惹上什麼官司吧？你把我放了也是為了他好啊。”
“這裡是我家。”楊燁點了點菸灰，“我剛剛搜了下，非法囚禁判三年。”
“你這樣算是受害者。”梁恆睿湊過去了點，無奈鏈子就那麼長，也移動不了多少距離，“如果你實在在意那個……梁欲白的話，你就偷偷把我放了，我不報警，這事咱們就這麼算了？”
楊燁就蹲那裡，沒說話，有一口沒一口地繼續抽菸。
他吐煙氣，“你當我傻啊？”
梁恆瑞勸著，“你得清醒一點。”
“很清醒的。”楊燁說著，衝著對方手上的鏈子抬了抬下巴，“這也是梁欲白買的？看起來質量挺好的啊。嘖，他都沒給我買過什麼手鍊。”
有點咬牙切齒了。他隨手把那根菸踩滅了。
“……”梁恆睿覺得這人的精神好像也有點問題。但他覺得這人還能搶救一下，“你知道鑰匙在哪嗎？”
“我怎麼可能知道。”楊燁挑唇笑了，“他有給你吃飯嗎？喝水？或者是你要洗個澡什麼的嗎？”
梁恆睿愣了一下，“你這是什麼意思？”
楊燁站了起來，拍了拍自已的膝蓋，“我和你沒仇沒怨的，也沒必要虐待你？但我也不想自找麻煩。就當不知道這件事吧。不知道梁欲白是怎麼把你弄過來的，但現在看起來應該處理得挺好，不然也不至於外邊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所以……”
操。這是什麼陰間邏輯？
梁恆睿急得想站起來。
“所以你就繼續在這待著吧？這段日子梁欲白應該都不會過來找你麻煩了。我沒法放你走。這樣吧，我去拿點吃的和水，你自已擦一擦得了，別那麼講究。”
楊燁還想再說點什麼，但才張了張嘴，吸了一口氣，就硬生生地止住不想在這裡繼續待下去了
他抬腳就走。
“站住！等一下。”身後那人喊住了他，“梁欲白怎麼就最近都不會過來了？他不是剛剛才出去嗎？”
“……這麼關心他。你們兩個到底什麼關係啊？”楊燁回頭，“他對待身邊的人好像還不錯？福利待遇都挺好的吧。你出賣他了？”
“我可能是他爸。”梁恆睿扯出一個僵硬的笑，“他為了欠缺的童年蓄意報復。”
“……哇。”楊燁配合著咂舌，心如止水，“他真孝順。沒想到啊。人不可貌相，這傢伙長得倒挺人模人樣的，居然能做出這種事。真是太可惡了。”
“……”他沉默了幾秒。
然後，他沒忍住笑了一下。用拳頭捂住了嘴。
他又說，“剛剛我是和梁欲白見面了，不過不歡而散吧。”
梁恆睿見沒出去的希望，於是也蔫下去了，隨口問了句，“怎麼個不歡而散法？”
“比如拿菸灰缸砸了他的頭，然後再扇了他兩個巴掌？”楊燁說著，“怎麼，你這個做爹的都被這麼關著了，難不成還會心疼他？”
他冷笑著扯了扯唇角，“不然就是嘲……”
“你說你怎麼打的他？打的哪？”梁恆睿突然拔高了點音量，語調上揚，有了些興致。
“打他哪？”
楊燁想了想，“臉唄。侮辱性不是最強麼。”
“啊，這樣啊。”梁恆睿沉默了幾秒，突然笑了出來，“打得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