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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那還是有一點底線的

夜晚天台上的風還是有些大,慢刀子剜久了也傷人,挺冷的。楊燁攏了攏領口,把自已包裹得更嚴實了點,“那現在鞭炮也放完了,我們回去吧?”

“不要。”梁欲白語氣輕快,尾調上揚,“想再待一會。”

這天台上有什麼好待的……?這地方是楊燁當時急著從家裡搬出來,隨便買下的普通居民房。頂上的天台也不怎麼幹淨,上邊是拉起來用來晾曬衣服的電線,底下是幾個髒兮兮的大泡沫箱子,裡頭裝滿了土,種著點不知名的蔬菜。

反正又亂又髒,之前楊燁就從來沒上來過。

“喜歡待在天台。”梁欲白走到了天台邊緣,手貼上了護欄,“我小時候老一個人坐在上邊發呆。不過那裡的環境還是比這好多了,而且很大,一棟樓也就我和幾個護工住著。”

“……”楊燁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老是詞窮,尤其是在梁欲白麵前。這樣顯得他很呆,但他也不想這樣。

有點那種回到學生年代的感覺了。久違了。那個漂亮的女同學扎著黑色高馬尾,站走廊上,靠著欄杆微微低頭,臉上帶著的是有點憂鬱又無奈的那種笑,然後偏過頭來看你,午後的陽光正好照在她臉上,照得她那白皙的面板幾盡透明,能看得見上邊細小的絨毛。

當初是對著女同學。現在是對著梁欲白。心態上他毫無長進。不過唯一值得祝賀的是,美人的顏值升級了。

這麼一算一比較,他又能自我安慰不是自已不行了,是敵人太狡猾。

美人在向你訴苦呢,在給你機會向你開啟心扉呢。當然得說點什麼,說些漂亮能安慰人的話,好好抓住這種來之不易的機會!

但他是誰。

他是楊燁。

於是他只能配合著說,“我們能換個天台好一點的房子。這套不喜歡的話賣了就是了。”

“我自已住的時候沒那麼講究。”他說,“所以如果你有什麼要求的話,完全可以提出來的。”

這話有些熟悉,好像梁欲白和他說過類似的。

楊燁在說出來以後自已都愣了一下。

之前只是有點預感,但這種預感在現在被放大了——他的確受了這人很多影響。

潛移默化。

梁欲白很詫異地看他,“也不是?我也不怎麼在意這些的?”

他的雙手都撐在護欄上,伸展著,往遠方眺望過去,“只是因為以前也沒別的地方可去?現在又沒那個限制了。而且我覺得,在天台上總會有好事發生的。”

“……比如?”

“你過來我就告訴你。”梁欲白扭頭,俏皮地衝楊燁眨了眨眼睛。

楊燁遲疑地往他那方向挪了兩步,“你不會是要親我一口吧?”

“說出來幹嘛。”梁欲白把頭扭回去了,“真沒意思,就你聰明想得到啊?”

“有點老套了,感覺不是你的水平。”楊燁也學著他的樣子,把兩隻手都搭上了欄杆,腳踩著底下的鐵管,“果然距離產生美。”

“距離啊。膩了?”梁欲白挑眉,說得輕描淡寫,“玩夠我了嗎。”

“……”

兩人之間是一瞬間的寂靜。

耳邊是風聲。

“……好像還沒有。”楊燁噗嗤笑出來,眼睛瞥向另一邊,往上看,“自信點。雖然你也已經有夠自信的了。怎麼會膩呢,小白,你好特別的。”

語調還是含笑。

梁欲白哼哼了兩聲,“我怎麼特別了呢。除了臉特別好看以外?”

“除不開。”楊燁搖頭,“你這張臉就是你最大的免死金牌。”

“真就這麼好看啊?”梁欲白又開始笑。

這人好像對於他自已的長相,有一種特殊的執念。

“可能……?但更多的是特別吧。”楊燁很認真地看著梁欲白的臉,那句話在心裡繞了一圈又一圈以後,還是被說出來了,“梁欲白,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很像……女人?”

“……”

梁欲白臉上的笑收住了,但唇角還是揚著一點弧度,眼神有些冷,更偏向於皮笑肉不笑的那種。

“是有人說過。不過他們最後的下場都不怎麼好。”

這話就有點威脅意味在裡頭了。

你看。違和感就是這麼冒出來的。你說這人矛不矛盾?他居然一邊以自已的容貌為豪,但另一邊真有人拿那他過分好看的長相來做文章的話,他又要開始惱怒了。

又當又立。

所以他到底是喜歡自已這張臉,還是厭惡著呢?

誒。也不是。也許在梁欲白的眼裡,好看和像女人是兩個概念呢?

不過兩人從認識開始,梁欲白就沒真對他動過什麼手,所以聽著這種明晃晃的威脅,楊燁倒也不怎麼害怕,“沒有嘲諷你的意思。就是感覺你不太像個……純粹的男性。”

越描越黑了。

楊燁尷尬地捂住了自已的臉,轉向另一邊。

太丟人了吧。這都什麼和什麼啊。

不過樑欲白也只是多盯了他幾秒,好像的確沒有要和他計較下去的意思,算是預設了對方真的沒有惡意,“我和我媽媽長得像吧,她好看,所以我就好看了咯。”

楊燁在心裡想,梁欲白這人居然有媽。

沒有罵人的意思。他就是單純覺得這人更像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

“想她的時候,我就照照鏡子。”梁欲白說,“不過其實我已經忘了她長什麼樣了,但應該和我差不多吧?”

“不是都說兒子長得像媽媽嗎?我看了照片,你和你媽媽長得也挺像。”

……這還是人話嗎?就算人已經去世很多年了,但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能一張照片都沒有啊?

“我有點想她了。”

梁欲白趴在了欄杆上,下巴抵著胳膊肘,看著挺憂愁的。

……漂亮的女同學。

不。打住。

於是楊燁又開始犯賤地覺得這人可憐了。通常這個時候他會在心裡甩自已一個巴掌,然後掐著自已的脖子質問自已,你怎麼不多可憐可憐自已啊?

梁欲白這種人,惡劣到這個地步,就算真有什麼不幸,那也是他活該啊!是他應得的啊!

機會難得!

趁他病!要他命!

但現在楊燁站在這裡,吹著冷風,臉都有些吹疼了,手腳冰涼,雖然腦子有些發熱,嘴裡卻說不出任何嘲諷梁欲白的話來。

這人現在有什麼錯呢。只不過是一個想媽媽的小孩罷了。

這事不應該被嘲笑。

“誒,楊燁。你是怎麼和自已和解的?”

梁欲白側過臉來,眼睛眨著,睫毛纖長,另外半張臉還是貼著自已的胳膊,笑著,“你覺不覺得你的容忍水平有點高過頭了?什麼都能忍啊?難道你就真的不想甩我一巴掌嗎?”

楊燁一愣,手指下意識抓緊了欄杆。

……操。這人好賤。

太不給人面子了吧。有些話在心裡想想不就得了嗎,非得說出來啊?

顯著你了?

“然後指著我的鼻子痛罵,說你這種人怎麼還不去死呢,活著禍害人間吶?”

他的臉上模擬出一些義憤填膺,然後又是笑了一下,止住了。

看向楊燁,眼神含笑溫柔,很有耐心地等著對方的答覆。

“……”楊燁本來沒這個想法的,但聽這人賤兮兮地描述完,還真產生了點。

指甩梁欲白一巴掌。

但他還是搖頭了,“打人是底線。”

梁欲白笑出聲來,“底線?原來你還有底線啊?我以為哥哥你能為愛衝鋒,毫無下限呢。”

“那還是有點底線的。”楊燁說,“比如我不打女人。”

“不打女人啊。”梁欲白又笑了一下,咬了一口自已的指節,“好嘛。那女人就女人唄。求哥哥多憐惜憐惜我啊。”